众人见此时的氛围很有些平和,便在一旁以逸待劳地关注着场面。任理生有两条没料道,一是这位朝廷宫内的人物与离开的那一位的武功皆是相当高绝,二是就凭其手中的官军足以围剿己方,可他却在此耍起了嘴皮,看来其中定有更深的图谋……会是什么呢?也罢,如果不得已在这京郊与眼前这批官军血战一番,恐怕难以脱身,给他暂且来个走着瞧。
“嗨!你这当官的真想要同我们的叉子枪比试比试?”此时,藏人中的一名大汉扬起手中那只叉子猎铳,嗓音洪亮,其余的同胞们也立时兴奋起来。
南宫旭当然知晓,尼玛和他的伙伴们使起火枪来的精准和快捷绝不亚于一般的清军洋枪队。
任理生当然是更为清楚,眼前官军的洋枪队已算是训练有素的了。同治元年自那位李中堂创建淮军起,淮军对洋枪炸炮的装备使用就比湘军还早,清廷这位李中堂在这方面可谓比那曾文正还要有远见些。太平军吃的大苦头难以言说……
近年来,李中堂此人不仅力促创建出北洋海军还在天津设立了水军学堂和陆军武备学堂,听说不但聘有洋人教官来指教,竟还指派有人员出洋学习军务。
任理生思忖,从此人的神态举动看,他也非是要将在场的众人一举拿下。当然,除了对方也明知不是那么容易而外,即便得手也没多大功绩可言,有何证据表明这二三十人是纠结起来的所谓反贼?看来不到非不得已,双方皆不可先击发出第一炮。
果然,只见宫达仁不慌不忙地收起两只短铳,面向也已移开端铳的任理生和冷眼相对的曹小青,再次朝这伙藏人扫视一眼,冷冷地道:“要说他两个与这小子有些关联是不假,可一瞧你们就不知是从何地到京城来的藏人,为何要来趟这浑水,是真不知这水的深浅还是要——?”
曹小青见对方放下了手里的短铳,便也将手上的短铳收回至腰间。
尼玛道:“无缘无故的我们是不会来找你几个的,只要你放了我们的这位朋友,归还我家乡的那件宝位物,我们就互不相犯各走各的路。”
南宫旭心下有些发急,想告诉几位兄长义妹用不着管他,他将与这厮拼斗一番自会脱身的,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见宫达仁呵呵大笑。
宫达仁笑声停止,手里的判官笔指向南宫旭对方众人道:“这个小子在我姓宫的眼里倒是不太打紧,不过你们提到的那个啥宝贝叫什么金鸭子?”
“那金鸭子当然的宝贝!”
“是极为稀罕的宝贝呢!”
“这金鸭子是咱们打箭炉跑马山的镇山之宝。”
……众人纷纷应声。
宫达仁面上显出的一丝冷冷的笑意,目光扫视对方道:“我见过的,不过就是一只用黄金制成的鸭儿,有何稀罕的?再说,鸭儿本是水中活物,以这只金鸭儿做什么跑马山的镇山宝物就很不合情理,弄只金马金鹿什么的倒还说得过去。”言毕摇了摇头。
不等别人开口,南宫旭对他嘲笑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井底……?”
曹小青接口一笑道:“井底之蛙!他不过是一只少见多怪的井底之蛙!”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南宫旭也不正眼瞧他那一副哭笑不得的尊容,只接着道:“想知道这金鸭子的来历么?小爷就点拨你这个新老血滴总头儿几句吧!”他想将对方再次激怒起来,与他再好好地拼斗厮杀一番,感觉丹田内的内气还算充沛,定要让他的脑袋也来个半边开瓢。
可这宫达仁反倒是变得一副不急不恼的神情,也似笑非笑道:“也罢,你宫大爷今儿有的是时辰,就让你这小子就给你宫老爷编上几句吧。”
“他连咱们跑马后山顶上的五色海都不知道。”
“莫说中原一带,就连巴蜀一带也少有人去过那五色海的。”
“就是咱们大箭炉的朋友也有不少没去过的。”
尼玛见众人的七嘴八舌听来反而像是在替这位朝廷要员辩解,便大声插话道:“即便是没去过,听见过的可就多了。”
曹小青从鼻孔里哼一声,补一句道:“一个孤陋寡闻的官儿却要自充有文墨,只不过是腹内空空。”
宫达仁更是哭笑不得,他从川边回京后,因近些日子没遇上能够让他任意说三道四施展武功的场合,竟浑身有些慵懒,原本借此机会活动活动四肢手脚,随便也可检验一番手下那几个血滴子后裔们的武功。不想却又遇上了这伙藏人,难道对方是专为那只金鸭子而来?
在这京郊皇城脚下,要灭掉这伙人并非难事,大不了折损几个军丁罢了。但太后早有懿旨,得提防英人在川藏滇一带暗施阴谋挑拨离间。茆大人方才专门叮嘱,尤其有关军火与宝物之事已牵扯到……大清天朝时下可谓是内忧外患。
茆大人方才就附耳低语这么几句道:“自曾文正公驾鹤西去,朝廷幸有李中堂大人。”
宫达仁点头道:“李中堂是曾文正公门生中的佼佼者。”
“宫大人可记得中堂大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对朝廷吏治松懈的担忧?”
宫达仁再次点头称是,竟大致不差地叙说道:“时值中堂大人还在曾文正公幕下效力,就曾呼吁道,‘吴中吏治撇坏已极,奸贪狡猾之徒布满南北两岸,何能另起炉灶!自以节取而惩戒之为是。’”
“是呀,中堂大人当年就目睹到大清官场和军队就已……二十多年过去,而今如何?看来已是腐败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当时的宫达仁不语,他一时还不太习惯平日里深藏不露的茆大人如何对他道出这番话来。茆大人更是对他提起但那北洋水师的情况。该水师自筹建起已八年有余而尚未正式完备。却听闻有英人的远东船队统领就明白地评点说,‘大清朝的所谓水军乃是以新法而参旧制,每只船舰应配发的军需军饷仍是由各管带官分派领银包办,并无财会一类职务监理,弊端遂由此而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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