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识人用人,心底突然莫名地叹息起来,当年的肃顺若有她这么个女儿在身旁辅佐,结局恐怕就不会有那么惨啦!却又摇头,当年她的年纪也才十几岁,哪有如今这样精明干练?况且她那作为暗室的生母也是无法露面的。
紫衣女子见他如此神态,正欲继续禀告有关金鸭子的事,却听他突然问道,“我对夫人曾提到过的那种虫子可准备妥了?”
紫衣女子摇头道:“哦,夫人要小女子回禀大人,湖堂宫所属除了滇西堂的‘蛊蜜蚊’而外,到如今还没能培育出更为好使的虫子来,就连这蛊蜜蚊的迷魂时效最长的也不能延至一天一夜两个对时。奉宫主之命,我也试过数十次,每次只要将育虫密窖内的瘴毒雾气稍稍再添加浓些,这细密蚊虫便就会成批地死掉,地上落下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子……”
宫达仁并不搭腔,似乎正全神贯注地听着。
紫衣女子接着道:“迄今为止,只有蛊蜜咒驱使蛊蜜蚊的效果还靠得住,夫人安排小女子演练过不止一次,算是早就看出一个门道。”
宫达仁问道:“什么门道?”
“大凡属聪慧过人喜欢读书论事者和武功高绝特性独立者,每每遭逢到我湖堂宫放出的‘蛊蜜蚊’后,这类人皆是犯晕得最迟,被迷魂犯呆的延时最短,却又清醒过来最早。尤其那些性情怪异独来独往不畏惧官府权势之人,无论是习文的或是练武的,都是如此,甚至还有丝毫未中招的高手,不过这类人是极少的。”紫衣女子眼前浮现过为数不多的几个身影,心下道,如若我湖堂宫弄出了那般厉害的虫子,夫人还用得着畏惧谁?笑话!
“说得明白!”宫达仁听罢点点头,接下来似在自语,也难怪,若是这世上谁人有手段能完全掌控人们的心神,那此人必定不仅能夺江山坐龙椅,还能将其屁股下的龙椅稳固得无与伦比,传上个千秋万代也是极容易的。自古以来帝王们最为有效的,无不是施出各种手段让读书人为宫廷所用,要么让其获取功名升官发财,要么就打入十八层地狱。始终采用恩威并用的手段,剩下的桀骜不驯者就会越来越少。只要管住了这些人手中的笔墨和脑袋上的嘴巴,其余的草民们懂个啥算个啥?人数再多也不过如同一群浑浑沌沌鸡豕蚁虫一般任其驱使而已。可惜,我宫达仁却不能……
忽有一身影出现在凉亭外,一副听后宫大人吩咐的模样。
宫达仁点头道:“进来说吧。”
“禀告大人,在那棵树上窥视的便是秦将军属下的曾大人。”
“知道了,你去吧。”宫达仁喉头处哦了一声,又唤过一人来吩咐道,“你去将对面树上的那位叫过来见我。”
紫衣女子瞧在眼里,只问一句道:“小女子该告辞了,大人可还有何吩咐?”
宫达仁突然轻声唤道:“小紫儿——”
紫衣女子的身形似乎微微一颤,转瞬间便已平复,身形作礼间只平静地道:“小女子告——”
“紫——”宫达仁心头一颤,不觉间发出的声音截住了对方话头,跟即稳住嗓音道:“十来年了,紫儿你依旧不肯认你舅公么?”
“还在我幼小之时,我外婆就说过,她此生除了有两位早已亡故的同胞姐姐外,已无任何兄弟了,小女子又何来舅公?外婆是被恶人所害,我岂能违了她老人家的遗嘱?”紫衣女子已端立着身子目光竟然开始直视对方。
“我那三姐姐!可惜我得知太晚了,也细细查寻过,是江湖上两个流窜的恶人所为,凶手已被除灭在川蜀新都桂湖畔。”宫达仁一时竟压抑不住心底的慌乱,但在转瞬间便定住了心神,接着叹声道,“你外婆——我那三姐也是——也是脾性太倔了,当初我也是为了咱们宫家才辗转去了京城,这些年历尽千辛万苦方……”
“真凶未必只是这两个畜生?”紫衣女子目露寒光。
宫达仁道:“这些年来,我并未放过对其相关者的追寻。”
紫衣女子口中似出哼声,却只淡淡地道一句:“是么?依大人的本领应该是易如反掌。”
宫达仁略为一怔,道:“这——我是要给家中人一个交待的。”
紫衣女子并不理会对方的话语,只将双手一拱,再次道声大人告辞!转身而去。
宫达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惘然若失的神色,片刻后,见凉亭外走来一前二后的三人。两名卫士瞧见宫大人的眼色,拦住了后面的两人,只让走在前面的一人进了凉亭。
宫达仁纹丝不动地受着来人恭恭敬敬地作礼,并不让他落座,依旧将双目盯向来人,片刻后方冷笑一声道:“足下方才才随同秦文彪将军离开,这么快又见面了?包衣佐领曾大人你瞧,这凉亭处风景可好?”接着替自己添上一杯酒,仰头而尽。
“有风景、有风景,大人此处风景好……在下回禀宫大人,是秦将军派在下……”此刻的曾国禄面色尴尬心下正忐忑不安,闻言后有些语无伦次。只得低头轻声回话,见对方没应声便又扑上一句道,“前日秉呈大人的那张……”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挂朝对方下首的两张空木椅处扫了一下,
曾国禄的话犹未尽,却见宫大人放下了小酒杯,摆手止住他,似乎在明示道,这一切我宫某人已尽知。曾国禄心下越发有些不安,心下急速地搜寻着自己当时的话语,生恐有言多必失的疏忽之处。看来是不会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认为没有只言片语是针对朝中任何人的尤其是那秦文彪,心下方踏实起来。
宫大人却突然立起身来,将袖头一拂朗声道:“走吧!一同过去,我宫某人也该再会会你那位秦将军,瞧瞧他的公事办得怎么样了。”
凉亭外的众属下已在倾刻间列成队形,蜂拥着宫达仁望东而去,驿道上便呈现一支蜿蜒而行的队伍,队伍不长但其间闪烁着火把在朦胧中尤其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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