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怎么样?啊,公鸡要同母鸡打架的。”小李莲英有些恍然大悟道,“听大人说公鸡欺负母鸡是在踩蛋。”
“你何时见过那被阉过的公鸡也跳到母鸡背上咬住母鸡的鸡冠子?”
“是呀,我见过的阉鸡都是肥肥的,也不同其它的鸡打架。哦,咱明白啦,卫士是男的就像公鸡,妃子是女的就像母鸡,皇上肯定是不准卫士像公鸡欺负母鸡一般,欺负脱得光溜溜的妃子。咱们从小就割去了胯裆下那个惹祸的鸡鸡,就如同阉鸡一般……”
“你你你——别提妃子,就连宫女也别提了!小心咱两个的脑袋!”那名太监听他的嗓音竟大了起来,顿时惊慌失措地环顾四下,一甩袖头匆匆离去。
许多年过去,李莲英想起这来也不由暗暗苦笑,说到底,自己这一辈子是再也无法像那些男人一样了。每日里见到那些男人,那些位高权重的文武大臣和雄赳赳的武士们,他只能将无法述说的隐痛深深埋藏在心底,强压下因缺失而生出的妒忌……他最不想听的,就是一些人动不动就叫嚷什么须眉男子、堂堂七尺男儿汉如何如何……
好在随着他职位的上升,耳旁就再也没听见那些言语了,真可说是每日里所见皆是满面笑容的下属,所闻皆是令人舒心的话语。
一次服侍慈禧太后就寝,太后老佛爷忽然问他道:“小李子呀,我也让你去宫外挑选一个女人作老婆,你看小崔子都娶上老婆啦。”太后说罢,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仿佛陷入了沉思。
李莲英听见此话又见太后瞧着他,着实吓了个够呛,一时冒出一身冷汗,急匍匐于地叩头如捣蒜,嘴里战战兢兢地回禀道:“奴才该死!奴才求太后老人家开恩!奴才侍候太后有什么不周不当之处,任由太后老佛爷降下懿旨处置。奴才心甘情愿恭请老佛爷降洪恩金口玉言赏赐奴才一死,奴才即便是转世投生来生来世依旧要做太后老佛爷的奴才,尽心服侍太后……”
他其实领会错了太后的意思,慈禧只是忽然想到了当年的小安子,一时竟有些黯然神伤。小安子是她亲口答应在皇宫外面娶了老婆的。
慈禧太后毕竟很快就回复了心神,听这小李子磕着头颇有节奏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忍不住笑了,点头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如何不知小李子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快些起来,别让那些多嘴多舌的瞧见,还以为你小李子真的冒犯了我呢。算啦,不与你说娶老婆的事啦,这事过些日子再议。”
李莲英从太后的神色揣摩看出不像是试探之言,又觉太后的心情已不似昨日,方放下心来。心头便有所动,眼前竟浮现出窥见安公公当年与宫女嬉戏的情景……急忙定下心神。
听见太后朝他道: “去吩咐她们备好大澡盆,你待会儿还要替我搓搓背呢,今儿身子骨也有些乏了。”说罢便往凤椅后背上靠去,有些慵困的样子。
虽已不是头一次替太后搓背,李莲英的心头还是止不住蓬蓬跳起来。李莲英平生最记得的,那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同寻常的夜晚。
原来,慈禧太后越来越喜欢小李子替她梳头,就连梳头房的头名梳头太监刘喜瞧见他的技艺提高得如此神速精湛,也是惊讶得回不过神来。只见太后头上的发型新奇而不失传统、漂亮夺目且又不失威严……
今儿早晨,小李子如往常一样,开始小心翼翼地将太后长约四尺的一头乌发分作两股。先将一股垂于耳后,将另一股盘在顶上,再用两只簪子别稳妥。小李子知道,近日太后就喜欢用这两只红象牙制成的针簪。那一些金玉宝石制成的各类精美的针簪已闲置多日。
侍候太后洗罢脸,就有一名侍从宫女捧上特制的花露脂,太后用手指轻轻挑起少许,十分耐心地涂擦于面颊上。一直恭恭敬敬站立在其身后的李莲英,每日里目睹年过五旬的太后其面容还是那么柔嫩白腻,在寝宫内依然如年轻妇人一般的显出媚态,不由他暗自惊叹。
不知是太后老佛爷的凤体本就不同于常人的缘故,还是她吃喝下的饮食本就非同一般,还是时常被沐浴的香汤浸泡过身子的缘故,还是这特制的花露脂之神奇?看来每一种都有不寻常的效用,咱大清也只有太后老佛爷能有如此福分。只要太后的凤体安康,咱做奴才的才有所依所靠,要说这天下第一的大靠山,也非太后老佛爷莫属。说来也是的,只要太后身子骨有些儿不舒服,那怕只是打了个喷嚏咳了声嗽,小李子的心头真比任何人还要着急……
此刻的李莲英丝毫也不敢分心,不失时机地往太后的头发洒上不多不少恰如其分的香水。便开始梳上‘燕尾儿’般的两把头。其间,一丝好闻的香味儿淡淡地弥漫在太后身子的四周。虽还说不上沁人心脾,却别有一种令人舒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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