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源帝都,城门大开,星罗伞盖,红毡铺地,百姓围观,一个黄衣少女被众官员簇拥着,站在城门口。
赶车的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老手,见城门下人群涌动,先前又听县官提醒,大致估摸着距离,便自行停了马车下来。她是引头的,她一停,后面的自然也都跟着停了下来,长长的车马队伍,还有步行的官兵,绵延着排出去老长。
金樱、银翘从后面的骡车下来,匆匆跑上前,把车帘往旁一挑,随即,紫玉和橘红先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转身为宝珏借力,让她姿态优雅从容地从马车上慢慢下来。
宝珏双脚一沾地,信手掸掸衣袍,摸摸发鬓,眼角朝紫玉瞟去,见他微微点头,知道自己仪容整齐,便缓步向水羲芝走去。
此时的水羲芝早已不是当年的十岁女童,眉眼如画,隐约有着凤后的影子,体态婀娜,气质娴雅,一身以海棠点缀的御制宫裙,更衬得青春貌美,高贵清雅。
走到水羲芝面前,宝珏先是深施一礼:“臣宝珏,奉旨前往月国迎娶月国皇子,如今归来,理应是臣进宫向陛下和凤后殿下交旨禀报,却没有想到陛下和殿下竟要储君殿下亲自出迎……如此恩德,臣实在是诚惶诚恐。”
先叙君臣礼,后叙亲友情,这是皇室规矩,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来不得半点马虎。宝珏虽然是公主,又是水羲芝的亲阿姨,但水羲芝是储君,是未来的女皇,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宝珏在人前折腰了。
水羲芝面带微笑:“公主免礼。此番远行,公主辛苦了。本宫奉皇命而来,公主无需客气,月国皇子身份特殊,本宫亲自出迎,也属应当。”言谈之间已经再也看见昔日调皮稚气的样子,行为举止一下子显得老成了许多,实在不象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该有的表现。
宝珏无声地叹了口气,暗自惋惜:撒娇任性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可惜她出身宫廷,被迫要承受许多本来在她这个年纪就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天真烂漫的童年已经离她远去……储君,这个名号固然是女皇对她的看重,也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长大的理由,虽然兰芝这个威胁是没有了,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兰芝呢?宫廷中,总不乏对权力虎视眈眈的觊觎者,难怪凤后要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严加管束,反正现在他也有时间可以专心地教导女儿……
转过脸去,宝珏吩咐侍从:“来人,去请信阳王,本国储君安平公主殿下亲自迎接,请他过来见面一叙。”
未几,月清澄在十六名陪嫁侍从的簇拥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双手搭在分站左右两侧的庆熙和嘉佑各自举起的一支胳膊上(湖月插花:请参考老佛爷出场时的那个架势予以自由发挥的想象),一身传统的月国皇室服饰,尤其是他的外袍,是华丽高贵的正红色,既不是枣红也不是桃红,既不是绛红也不是梅红,色彩极为纯正;衣摆上,缂丝而成的金色梅花,梅枝秀丽,梅花点点,更显富丽堂皇。
百姓官员们顿时为之惊艳,然而要想窥得月国皇子的真面目,倒是有些难。
月清澄头戴一顶红色纱帽。帽子正中,是一只婷婷玉立的红鹤,鹤脚边斜倚着两株碧荷,红鹤口中衔着一颗白玉灵芝。帽子四边,都垂下凤仙花染色的薄纱,长及月清澄的胸口,别说是轻风拂面,就是一阵大风也不可能把薄纱吹开。
女儿岛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但凡有些家世的男子,出嫁之前是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的,尤其皇室贵胄,更是讲究。但月清澄身为月女皇最宠信的皇子,成年之后依然居于宫中。深宫之内不可能有外人随意出入,因此当日和宝珏在御花园中意外相逢,月清澄被宝珏看见面容,虽然落落大方但自知有违礼数,好在有陶妙彤在一边做个旁证,倒也不至于惹人非议——其实深宫之中也没人会乱嚼舌根。后来他送回紫玉,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的名义,所以也没有纱巾遮面。现在到了虹国,情势则和以前几次大不相同,何况又是在一干平民、官员面前,月清澄自然不敢马虎,命庆熙、嘉佑从个人平常衣物中寻了这顶纱帽出来,仔细地整理仪容一番才出来见人。
在薄纱的掩映下,月清澄的容貌若隐若现,顿时平添了几分神秘,又给了人无限的想象空间。站在城门口看热闹的人眼见月皇子丰姿婉约,又听传闻说他是“月国之宝”,自是把他当成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人,一传十,十传百,到后来,月清澄就成了个“倾国倾城、容颜天下无双”的绝代佳人了——话是没错,不过真正兑现也已经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而从这一点来说,只能证明一个事实:橘红的同好遍天下。
再说宝珏,见月清澄过来,旁的没注意,只是盯着那只红鹤出了神,心道:原来,月清澄的徽饰竟是鹤吗?比起其他几位王爷倒是纤细了不少呢!不过……倒也和他有些相称……
她这个不识货的,后来还是在萧文的解释下,明白了月清澄今天这身打扮,到底是怎么样的奢华弥贵:只有用纯度极高的金子制成的金丝才不会斑驳,制作上的工本就不用说了,金线缂丝极费功夫,错一根整幅布匹全毁,一个熟练的缂丝工匠,制布一尺,就须花费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图案比较简单的,制作过程也比较顺利的,因此,缂丝技术向来为皇家所专用,象月清澄这身金梅绽放,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是织不出来的,再要加上好的绣工量体裁衣,细心缝制,才有这身华美高贵。纱帽正中的红鹤,是用珊瑚磨制而成。珊瑚质地极脆,稍有不慎便会断裂,那红鹤脚骨纤细,脖项修长,羽毛细密,栩栩如生,想来应该是顶极御工所制。鹤,荷,灵芝,合在一起,正是和(鹤)和(荷)美满,如意康泰的意思,可见那御工手艺精湛之外的心思巧妙了。纱帽四周的薄纱,是东海鲛纱,传说是东海鲛美人所织,世间稀少珍贵。铺开可以包住一座假山石的鲛纱,折叠起来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轻薄细软,拿在手中几乎没有分量。鲛纱本是白色,月清澄的帽纱为红色,并不是用凤仙花染的,一来,凤仙花颜色没有那么艳丽,二来,凤仙花染色极易褪色,鲛纱这么珍奇的东西,当然就不可能用这么低档的染色了。这其实是用一种叫“胭脂虫”的生物的□所染。因为胭脂虫靠食用上等朱砂为生,饲养极为困难,向来也是只供皇室使用的。这么一算下来,月清澄今天这身行头,就算有人捧万两黄金来求,也是要请来人免开尊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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