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是喜欢这件软烟罗的长裙还是金线掐花的百褶裙?”梳着两个包头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程秋。
程秋收回凝视窗外风景的眼,淡淡的瞥了那两条裙子一眼:“随便。”
“这……”那小丫头攥了攥手里的裙子,一脸为难踌躇,“姑娘,这裙子都是夫人精心挑选的布料,单为你做的春衫。这布是江南布庄新进的,在京城可算是头一份儿呢。”
“嗯,既然都是好东西,穿哪一件也行,你自己看着哪个好就预备哪个吧。”
听见程秋的话,小丫头一下子苦了脸,又不敢摆在脸上,只得放软了声音哀求道:“姑娘,这赏花大会是京城里的盛事。老爷好不容易给您弄来了请帖,您可不能辜负了老爷的心意啊。”
程秋眉头微微一皱,按捺住内心渐渐升起的不豫,抬手揉揉额头:“就那件软烟罗的长裙吧。我有些乏想躺躺,你先下去吧。”
小丫头还待说什么,见她一副冷清的面容,终是没敢言语,只得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伺候程秋的大丫头婉容,巧巧行礼:“姐姐好。”
婉容望了望关上的房门,又看看捧着两条裙子一脸苦色的小丫头:“怎么?姑娘又不理人了?”
“婉容姐姐,姑娘自从从陈家回来发了高烧以后,整个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越发的捉摸不透了。”小丫头忍不住诉苦道。
“瞎说什么!”婉容正了脸色斥道,“小小年纪就学得胡言乱语,是不是皮痒了想挨顿鞭子?”
小丫头吓得低下头不敢言语,却在肚中暗暗腹诽道:说不定就是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惹了陈家公子的厌,这才被休回家!
婉容也没心情和她多唇舌,挥挥手让她退下,自己伸手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婉容吗?”程秋在床上懒懒问道。
“姑娘,今儿个厨子做了春卷,你要不要尝尝?”婉容走到床边看着程秋恹恹的神色笑道,“虽正是春日体乏,但姑娘这大白天的就躺下,可不是让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嫉妒死吗?”
程秋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父亲费力气弄了个什么赏花大会的请柬,非得让我去,可真是烦透了。”
婉容笑道:“姑娘也体谅体谅老爷吧,他看着你整日这么没精没神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呢,就连嘴上都起了燎泡。”
“我不爱出门,更不想去什么赏花大会。”程秋懒洋洋的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出去让人家笑话么?”
婉容的笑顿了顿:“姑娘可千万不要这么想,那陈沛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才侮辱了姑娘。姑娘又何必为了这么个鼠目寸光的小人顾影自怜呢?”
“陈沛……”程秋咕哝一声,“也怨不得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谁也不想娶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回家不是?”
“姑娘!”
婉容脸上微微显出怒气:“那陈沛算什么?当年上门提亲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要对姑娘一生一世的好,这才几年,居然就找了个无后的借口休妻。不就是看了老爷升不了兵部尚书,自己又得了吏部尚书幺女的青眼吗?我呸,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见婉容义愤填膺的模样,程秋倒是笑了笑:“好了,每次一提起来,你就这般激动,好似被休回家的人是你似的。”
“姑娘你正是大好年华,人又是温婉秀绝,难道还愁找不到好婆家吗?哼,这次赏花大会,有的是名门公子……”
话说到一半,婉容才醒悟说漏了嘴,一张脸红红白白,看向挑眉的程秋。
程秋眉梢一挑,薄唇微微抿起,人不自觉便有了几分凌人之感:“父亲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吗?”
婉容心肝儿跳了一跳,那小丫头说的不错,原本性情绵软的姑娘自从被休回家发了一场高烧之后,整个人的心性确实变了不少。虽然平日里不觉得,一旦遇上什么事,只要微微挑一挑眉梢眼角,整个人便都凌厉了起来。
见婉容愣住,程秋弯弯嘴角笑笑,又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温柔模样:“父亲真是的,难道还怕我一张嘴吃穷这兵部侍郎府吗?”
眼见婉容还想再说,程秋略略不耐的摆摆手:“我饿了,你不是说春卷好吃吗,去拿些来当午膳吧。”
等婉容转身走了,程秋才垂下眼眸,一双葱白的手百无聊赖的耍弄着小簸箕里的五色针线。
半晌,她弯弯嘴角——这便宜老爹,居然还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担心起来了。
如今的程秋自然不是之前的程秋。她本是二十一世纪一所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学校领导早已提前打好招呼让她在本校硕博连读,她之前早已中意的一个公司也发来信息说愿意安排好岗位等她毕业。
她意气风发,以为老天眷顾运气独好,却不想世间的箴言总是经过了时间的沉淀。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关上一扇窗!
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她完全觉得这是个恶劣的玩笑——她的爸爸一向都身体强健能吃能喝,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病呢?
二十一世纪,虽然科学进步医疗发达,但总归还是有不治之症。
程秋眼里强忍着泪看向一脸病容的父亲时,内心开始深深厌恶自己平日的风采张扬。她固执的认为是自己过多的运气消耗了父亲的生命,若不是自己活得太恣意出彩,父亲也不会在她的对比下愈渐老迈。
平日里有多意气风发,现今就有多痛苦无奈。即便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换回父亲哪怕几年的光阴,她都甘之如饴。
可惜,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众生所苦。
程秋不信神佛,却在手术前虔诚的去了佛山佛寺,叩首千回,只为那冥冥中虚无缥缈的神明垂怜。
最终,她醒过来的地方便是这兵部侍郎府,成了兵部侍郎程元山被休回家的女儿程秋。
醒过来时,她脑中确实一片空白,只有耳边嗡嗡传来的苍老声音:“令嫒高烧不止,虽是强行压下来了,但只怕会有些头脑发钝,还请家里人做好准备才是。”
傻了就傻了呗,何必说的这么委婉?程秋暗自冷笑。
但到了这里却是程秋所未预想到的,她终究还是镇日担心自己的父亲,手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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