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

村庄。在片土地上我们必须老老实实的放羊，老老实实的种地才能生生不息。

    村长被捕后的几天，村里的人几乎每天都到那条未铺完的山路上等待着村长，像往常一样鸡打鸣的时候就三三两两的赶往那里。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带上铁锹，没有带上钢叉，提上一壶水拎着几个馒头，他们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蹲在地上，他们是沉默的。寂静的不单单是他们，似乎在那时刻空气也是静滞的，人们费力的呼吸着粘稠的空气。没有劳动，也没有呼喊着要劳动，他们哪里有劳动的心情！

    第一个发现村长的是张爱民，他正倚在一颗树上抽烟解闷，他看到远处的山坳里冒出一个人，那个人斜披着大衣手里端着烟袋，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赶，起初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就揉揉自己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村长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那个曾经是村里的大恩人后来又是村里的大仇人的结巴领导。他颠呀颠的跟在村长的屁股后面，村长只顾自己走完全也把结巴领导跟在自己后面当成一回事。就像一个人领着一条狗，人两条腿走路，怎么走都能稳稳的，狗就不一样了，它有四条腿，所以路不平的时候它的脊梁就会被扭曲成难看的曲线。

    “村…长，村长回来了”他兴奋的欢呼。

    所有的人立刻雀跃着站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们看见村长神气活现的走在结巴领导的前面，结巴领导跌跌撞撞艰难的跟在后面像一匹驰骋的战马后面系着一个俘虏，那匹马欢快的往前奔，俘虏被拉得体无完肤。

    胡三手足舞蹈的说“我回家拿我的唢呐去，给咱村长接风洗尘。”

    “三叔，你糊涂啦，这不叫接风洗尘，这叫压惊。”金旺兴奋的说。

    “对，对，你叔不是没文化嘛。”胡三自嘲着拔起腿往家里赶。

    几分钟后，在胡三喜悦的唢呐声中，战马拉着俘虏来到了人群中。

    “乡…。乡亲们…。。”结巴领导想要说“我把你们的村长完完全全的送回来了。”

    不过欢呼的人群直奔村长没人理他。

    晨星激动的看着这一切，他为村长历经磨难后重新回到村里感到高兴，更为赵玉霞接受了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兴奋。

    “乡亲们，乡亲们，大家静一静现在有请村长给我们讲话。”张爱民说。

    刘跟整整他一贯斜披着的大衣，他把它庄重的穿在身上，有仔细的把衣角拉平。

    “乡亲们，我刘跟本来已经被送进了监狱，他们硬说我要造反，地地道道的农民哪个要造反，是晨星让上海的领导给乡里打了放人的电话。我一个老农民也没啥学问说不出好听的，大伙也别笑，咱家有句古话救命恩人就是再生父母，晨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爹，晨星是你的侄子你这话过了。”张焕在一旁提醒他。

    “过，过啥过，你爹我不糊涂！咱农村人没文化知恩图报还是懂的。”

    晨星为村长的话感到一阵害臊，他是小辈哪里经得起，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多想这个时候赵玉霞能够在自己的身边，他多么想赵玉霞能够听到这一切。那样他就可以骄傲的告诉她，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相信她也会被这些朴实的农民感动的泪如雨下。

    “我…我讲两句”结巴领导结结巴巴的说。

    三

    黄艳的病渐渐好转。晨星和迎霞去带领着大家修路的时候有刘氏陪着她，开始的几天，还要刘氏哄骗着吃饭，好心的刘氏权当自己抚养两个小孩儿，她并没有因为红榜是自己的孙子，黄艳是个疯婆子而厚此薄彼。做饭的时候她一边烧火一边陪着她俩说话；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她也带着她俩，她把她俩带到地头，自己一边干着农活一边给他俩讲故事，她惊奇的发现黄艳是那样的喜欢孩子，有时候她把好吃的从自己碗里挑到黄艳碗里，黄艳嘻嘻的笑着，把自己碗里的好吃的挑到红榜的碗里。是呀！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自己没有结过婚，没有生过孩子，她完全不知道生孩子的艰辛和痛苦，她更没有体验过当医生从自己的肚皮里取出婴儿时的幸福和骄傲，她的乳房也从来没有分泌过乳汁，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不是一个完整的中国女性，可是她抚养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她用自己的爱把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从嗷嗷待培养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尽管隔着肚皮，尽管她没有分泌乳汁，她的母爱从来没有缺少，她并没有失去一个母亲的尊严，她是伟大的中国妇女，也许幼年的红榜又一次激起了她的母性，她爱着他！

    “给我一把锄头”她说。

    “你要锄头干什么。”刘氏吃惊的看着她。

    “我要跟你一块去地里干活”她说。

    “你好好的陪着孙子玩吧！他还小，他要你这个奶奶好好地照顾哩！”刘氏说。

    “这哪行呢？这哪行呢？”她嗫嚅着说。

    刘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的内心一阵狂喜，是了，一定是黄艳又开窍了，她要去地里干农活哩，她渐渐的好了起来了。

    “老嫂子哟，一会儿咱俩替换着干，我累了你干，你累了我干”她对她说。

    “你哪里懂得庄稼活哩，我可要好好教你呢！”她激动地对她说。

    我看见刘氏带领着那个疯子去地里干活，我注意到那个疯婆子抱着红榜跟在扛着锄头的刘氏后面，疯子，那个疯子她的疯病还没有好。我明明看到过红榜在村里满地跑，他自己早就会走路了，那个疯婆子竟然不知道，她还抱着他。他的亲奶奶都不去抱他，你跟着瞎什么操心，看在我曾错误的把她引为知己的份上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提醒她，我渐渐的感觉到那群混蛋那群离经叛道的恶魔越来越不可理喻，虽然那个疯婆子的的确确是个疯子，就算我死过一百次也不愿与她相提并论。不过，她起码不像那群妖魔那样，整天想着做一些背叛祖宗的事情。

    “他自己会走呵！”我打他们身边走过提醒她。

    “他还小。”她说。

    “他自己可以走路的。”我又一次提醒她。

    “他还小。”

    天呀！我的好心全都用到狗身上去了，她竟然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他已经长大了，他自己可以完全不用帮助爬上山的。”我再一次提醒她。

    “他还小。”

    疯子，我没办法去帮助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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