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晚上,沙钵略可汗外出巡视部落,提前告诉千金公主今夜不会回来,让她早些休息。但直到申时,千金公主还没有就寝的意思,而是派侍女阿离去把长孙晟请到自己的穹庐来。长孙晟不知公主为何要与他相见,在阿离的接引下忐忑地拉开门帘,进入公主居住的大帐。
此时,千金公主正在写字,也不抬头去看。没等来人走近拜见,便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长孙将军不用多礼了,直接过去坐吧。”
“这……”长孙晟微愣,怯怯地瞄了一眼神态安然正提袖轻书的千金公主,一股没来由的心慌意乱顿时涌了上来。
“将军怎么还在那站着,难道要我亲自为你引位?”千金公主刚好写完一张纸,搁下笔看着自己的字迹,似乎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一说。
“不敢,不敢……”长孙晟不禁打了个寒战,局促地走到早已安置好的软垫边,不自然地跪坐上去。
千金公主又添上一张纸,执笔蘸墨,笔尖刚要落上纸面,却戛然顿住。她摇摇头,将笔放下,拿过之前写的那张纸凝神而视。“这里的冬天来的真早啊,也比长安冷得多——”公主毫无预兆地感慨了一句,看似漫不经心间眼睛却微微一挑,暗自窥视长孙晟的举动。
长孙晟垂头僵坐,脸上坚毅的线条在晕幽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确实如此,我也深有同感……”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迟疑片刻后才沉静地抬起头,慢慢说:“天越来越冷了,公主要注意适当加些衣服,保重身体,当心着凉。”
千金公主对那番关切之词毫不在意,自顾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了,起笔总是觉得不顺手。写了这么多,没一张看着顺眼的。长孙将军既然在这,不如你也帮忙看看。”
“我就是一介武夫,怕是看不出什么……”正说话间,却见公主已经将几页布满小字的纸交给一旁的侍女。长孙晟也不好再推辞,从走过来的侍女手上接下公主的笔墨,一页一页认真仔细地端视起来。
千金公主趁这期间吩咐侍女拿了件软裘披在身上,又道:“阿离,炉子里的火已经烧得不旺了,你去给我换一个新的。把那些炭烧得透了再拿进来,别像上午那样,端了个冷炉子进来。”
长孙晟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全神贯注地欣赏手中公主的字迹。
阿离出去后,千金公主解开身上那件沉厚的裘衣,主动起身走到长孙晟身边。她与他相对着席地而坐,轻声细语地问了句:“长孙将军,我的字写得如何?”
“第一眼看风范端雅,再细细品味,字里行间还透着些女儿家的娟秀。”长孙晟如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千金公主翩翩一笑:“将军过奖了。”她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扫视了下长孙晟,而后注视着他,红唇微张:“你刚才还提醒我注意加衣裳,而你自己的衣服却是旧成这样,这两臂处磨损得如此厉害,怎么还不换新的呢?”
长孙晟忙避开公主微灼的深目,转首看向自己的两只胳膊,尴尬地抚着臂边泛起毛茬的部位,解释道:“多谢公主关心,这皮衣也没穿多久,只是我终日练武,所以才多有磨损。但是不碍事,我一向都是如此,已经习惯了,就算衣服破了,稍微补补也还能再穿一些日子呢。”
“原来将军还是个节俭之人。除了相貌英伟、为人稳重、箭术神勇,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品性。”千金公主唇边抿起淡淡的弧度,整个人有意无意地向长孙晟身边靠拢,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容人遐想的意味。
随着千金公主的靠近,一抹女子身上靡然幽甜的体香飘入长孙晟鼻中。而晕黄的烛光恍恍间更使公主美艳的容颜平添了三分妖冶,竟似乎有些扭曲……长孙晟顿感浑身不自在,他摇头眨眼,再一抬头却见千金公主已经站了起来。
“今日让你来,其实是有个东西想要给你——”千金公主细细凝视着呆愣在一旁的长孙晟,温和地笑了一下。她从木箱中取出一块暗褐色的东西,回过头见长孙晟依然有些发怔,便直接将那软布硬塞给他:“这个箭筒套是我亲手缝制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用,先拿去试试吧。”
“这……”长孙晟木然地看着千金公主,转而又低头把目光投到那箭筒套上。“我、我、我……我不能收……”他说得结结巴巴,不知为何每当面对这个女人,身上竟全无一点常日里的威武之气。
千金公主弯下腰,把脸靠到长孙晟面前,引他看着自己:“将军不必多虑,我送此箭筒套给你,也是为了嘉奖将军。上次外出行猎将军一箭双雕,真是为我大周将士立威。那精准的箭法,敏捷的身手,也让我叹为观止。我身为公主,真为大周能有将军这样的人才而高兴,但初来此地也别无长物,只能缝制这箭筒套,略表敬意。祝愿将军日后百发百中,骑射之技更加精湛,有机会得以大展拳脚,为国效劳。”
长孙晟生怕唐突了公主,脑袋低得仿佛就要钻到怀里。他沉吟不语,千金公主也不逼他,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下,将方才扔在地上的裘衣捡起披在身上。
少顷,长孙晟终于抬起了头,如炬的眼神镇定坚毅,漾起闪亮的光芒。下一刻,他猛地起身大步跨至公主案前,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承蒙公主看得起我,收了这个箭筒套,今后我一定勤加习武,争取早日在战场上建功,不辜负公主的厚望。”
千金公主满意地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明日适逢十五,你还要教习贵族子弟骑射,赶紧回去休息吧。”
长孙晟行礼告退,心里却又涌起丝丝不舍,他加快脚步走得急促不安。千金公主没有再看长孙晟,她柔柔地抬起手不停翻转,审视着指尖的蔻丹,眸光如清水含烟,隐隐起了微妙的变化。
次日清晨,一夜都没睡得安稳的长孙晟早早起床。洗漱后,他独自策马外出,赶到靶场时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
出乎意料的是,早有一人在此晨练,看看远处的箭靶,就知道他已经来了好一段时间。长孙晟翻身下马,待微微走近后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晨起在此练习射箭的竟是沙钵略可汗的弟弟处罗侯。
其实对处罗侯长孙晟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在一些宴会上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在突厥这段时间,私下里他也听了些是非风雨,传言这处罗侯深得突厥民心,所以沙钵略可汗对他略有忌惮,处处提防。
想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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