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空中顿了顿。王小芳并没有料到桐童会有女朋友,也没料到桐樱花和桐童的女友关系这么“铁”,甚至开始直呼其名。看桐樱花的举止动作这么自然,似乎桐樱花更喜欢那个女孩,而自己这么对桐童的家人,桐樱花连个笑影都没有,于是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也有了些注意。不管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惊骇和不喜,王小芳从容地放下茶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茶几上——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和桐樱花闲聊,看上去根本没把刚才的那一幕放在心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桐童这才挂了电话,红着脸走过来向王小芳道歉,说自己太没礼貌了,不该这么仓促地丢下王小芳一个人接电话的,这不合“待客”的礼数。王小芳心里本就不受用,再加上桐童这么说,也想桐童欺人太甚,于是,尽管心里骂了桐童无数遍“畜生”,嘴上却说什么“还是双方的大人心急了些,这种事是急不得的。不过这样也好,大家以后做朋友也是可以的。”桐童听了,也不辩解什么,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和王小芳又聊了很久。王小芳见时日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桐童礼貌性地要送她回家,却被王小芳拒绝了。桐铁柱青着脸骂了桐童一句“畜生”,并要他“不要动”,然后堆着笑脸硬着头皮出去送王小芳去了。素花又邀王小芳吃饭,王小芳拒绝,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王小芳后,桐铁柱黑着脸要桐童兄妹跟他去内屋。素花叹了一口气,借故出去干活去了。张氏听说桐童要和他老子走,心里也不放心,故坐在炕上频频叹气。
一进内屋,桐铁柱便给了樱花一下:“老子叫你捣乱!”樱花一听,蜡黄着脸无助地哭泣。“爸,你为什么要打她!她有什么错!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打她,这又是什么事!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桐童见他父亲动了粗,心疼地护着樱花;又见樱花掉下泪来,边安慰樱花,便对他父亲语气生硬地说。“你还给老子这么说!桐家的名声就叫你给败了!看看你做的好事!家里丢人还不够,还要到外面撒野,好像别人还不知道你是个憨憨、成成似的!(‘憨憨’‘成成’均指傻子。‘成成’意为‘八成’,在陕北方言中就是指傻子。——作者注)。你说,你平白无故滚回来又是什么道理?!”。桐铁柱给了桐童一下,粗鲁地骂。桐童听了他父亲的话,又想起自己悲惨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心里又灰了一层,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扶着樱花黯自伤神的份。
“你又给老娘灌什么黄汤了,在孩子身上撒火!你老子倒是把你教育好了,看看你这副臭样子!桐娃子还没回来几天,你就这么对他,你还真有种!”内屋正闹得凶,却听见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桐铁柱见他大妈来了,一则还在气头上,考虑问题难免欠缺些,二则也怪张氏平日里护桐童他们的短,于是没好气地对张氏说:“我在管我的儿子、女儿,又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里掺和!”“还反了你了!你孙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大都不敢这么老娘说话,你孙子倒开始跟老娘耍疯了!好,好,好小子!你等着,让老娘过去叫你老子也过来听听,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儿子!”张氏听了,气得浑身发颤,转身就往外走,桐童、樱花怎么拦也拦不住。桐铁柱看了这番景象,气得蹲在地上直拍头叹气。
没过多久,桐富云扶着张氏铁青着脸过来。桐铁柱见他老子过来了,脸色煞白,准备过去磕头认错,却被桐富云朝胸踢了一脚:“畜生,跪下!”桐铁柱听了他父亲的话,吓得六神无主,只得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素花听见桐铁柱的哭声,赶紧跑回屋子扶起桐铁柱暗自落泪。“你孙子又出来逞什么能!什么事不是你挑起来的!”桐富云见素花过来扶桐铁柱,没好气地骂。“富云,你骂素花又是什么道理?!哼,今天我也看了,你们老的少的没一个讲道理的,难怪桐娃子受你们的闲气了!从今往后,为了桐童好,不再染上你们的臭毛病,桐童、樱花就住我那里。除非我死了,否则,谁要是敢动桐童一根汗毛,后果自己去想!桐童、樱花,走,跟我回家!”张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听了张氏的话,樱花则扭头就走,桐童则走到他爷爷面前,叩了一头,然后又跪走到父母面前叩了一头,然后扶起他们。桐铁柱红着眼看着桐童,桐童胆怯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过头起身跟着张氏走了。桐富云冷哼了一声,阴着脸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桐童的世界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清静,不再有任何纷争了。每天,当他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渐渐败去的春色,一言不发。当他看到张氏养的狸猫“丑妞”卧在自己旁边,仍由自己抚摸的时候,感受到狸猫淡淡的体温,他的心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每当这时,他会准时打开MP4,听VITAS、雅尼、马克·西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偶尔,他也听恩雅、席琳·迪昂、莎曼珊·曼芭、凯莉·克莱特等女歌手的歌。这天,当他又在抚摸“丑妞”听音乐时,无意间看到外面一朵即将开败的梨花上竟停着一只蝴蝶。这个很平凡的场景给桐童的震撼是极其强烈的。他猛地站起来摘掉耳机,轻轻把“丑妞”放到一边,然后走到窗户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朵即将开败的梨花。
看着那朵悲惨的花儿上仓惶飞走的蝴蝶,桐童仿佛又看到了他那苦难的形象。对于蝴蝶来说,每朵花儿只是它暂时停靠的港湾,如果没有花朵给它短暂的安宁,那么它就要一直飞下去,颠沛流离,孤独无依。春天是蝴蝶们短暂的天堂,但春天过后,它们又要继续流浪,在绿叶中得到一些苦涩的慰藉。蝴蝶是花的魂,而花是蝴蝶终生的宿命和归宿。但这是一个多么苦难的形象!当它们辗转在各种花朵之间,又有谁可以理解蝴蝶的苦衷?如蝴蝶一般,他就是这样辗转于人世间的每个角落,和各色的人打交道,寻觅自己终生的家园。可那个给他安宁和幸福的家又在哪里呢?家是一个温暖的字眼,可桐童他却永远也不会体会和得到这种对常人来说唾手可得的温暖。他就像一只蝴蝶一样苦苦寻觅,却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归宿。涛涛、樊帆、狄峰,还有各色和他有过关系的男男女女,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做短暂的停留,而自己想要的那种安宁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成了空洞的梦。累,苦不堪言!此时的他不和那只仓皇飞走的蝴蝶一样苦命么?如此一想,泪又簌簌流了下来。又呜咽了一回,突然,他的心里升起的无限悲哀让他险些招架不住。他定了定神,然后用他那凄苦的音调又为他悲惨的人生唱起了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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