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偌大的屋子只有桐童和狄峰二人了。桐童仍站在原地不动,狄峰叹了一口气,内疚地拉了拉桐童:“不管怎么说,还是身子要紧!赶紧换衣服去,小心再着凉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迟。”他讪讪地对桐童说,眼神里尽是歉意和忏悔。到最后,狄峰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又看到了桐童那种带有轻蔑而又嘲弄的笑容。是的,就是这种笑容。记得曾几何时,当他偷看樊帆和桐童的短信后,桐童就是这么笑他的。是的,就是这种笑,魔鬼天使般的笑。一方面,它嘲弄你、侮辱你、轻视你,另一方面,它又无不显示出它的主人胆怯和脆弱。这种笑是一种自戕式的防卫,它一般出现在一个对他最信任的人对他的背叛后地绝望和对这个世界绝望后的自省,也出自那种对尘世心灰意懒地苦行僧的脸上。它是一种展现,只是为了证明他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并认为你的阴谋是一种多么不堪一击的把戏。狄峰又拉了一回桐童,却见桐童满脸泪痕,只是他地那种眼神依旧犀利。他就用它作为武器,只是用他那特有的眼神——像那种神秘的微笑一样诡秘的眼神——不断打击。“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乎过我吗?你要是真的在乎过我,你就该知道爸爸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而你又是怎么打击他老人家,让他无奈而又绝望的离开这个世界。狄峰,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和他一样,都是卑鄙、龌龊的小人!你们不配当人,都是畜生!无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你们怎么忍心!无耻!滚!我不想见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死爸爸!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毁了我!彻底毁了我!”桐童越说越凶,越说越激动,最后用尽全力朝狄峰打了一个耳光。狄峰身子晃了晃,含着泪水看着桐童。到此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就是桐童,是那个曾经叫他“狄峰哥哥”的可爱的桐童。此时的桐童所表现的野性和强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到此时,他才看到了桐童鲜为人知的、阴暗的一面,看到他从未触及的桐童的那种像海藻一样疯长的绝望。但此时,狄峰的心好痛,好痛!桐童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样在自己心上来回割。无数的委屈就在桐童打他的那一刹那爆发,然后和着泪水流过他的心田。他又呆了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他懵懂的站着,然后脸上火辣辣的感官把他拉回了现实。“桐童,桐童,”他不知所措地说,“我,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王伯伯的死与我无关,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他无奈地在空中划了划手臂,语无伦次地说。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冷笑了一声,然后从冰冷的袖管里掷出王医生给他写的那封信来,朝狄峰劈脸摔了过去,扭头坐在一旁,不搭言,任凭狄峰哭泣。
狄峰看到桐童从雨中落魄回来,心里本就有些迷惑的,而如今,当他听到桐童那些四不象的话后,心中的迷惑又添了几分。现在,当他看到桐童从冰冷的袖管里掷出王医生写的那封信,他的脸上又白了几分,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慌张地打开信纸,匆匆把信从头看到尾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赶紧跪到地上,头贴着地面,双手抱头,接着大笑。狄峰的心里什么味都有,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知道桐童已经恨毒自己了,所以,他一方面为自己不光明正大的行为耻笑;另一方面,他为王医生无辜中伤自己委屈,更为桐童对他的不理解感到委屈。笑了一阵后,他便安静下了,过了一会儿后,他的手猛击地面,然后缓缓抬头,泪流满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泪光闪闪地看着桐童。一行清泪流下来,他用手指猛地拭掉它们。他看着桐童,用复杂的眼神。他的牙齿飞快地紧咬着下嘴唇,用舌头轻舔它,然后继续看着桐童。“呵呵,王伯伯,好人啊!好人啊,王伯伯,呵呵!我狄峰和你有什么过节,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侮辱我!我知道你宠桐童,你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拥有桐童,但你也不能这么贬低我、伤害我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狄峰如此咆哮,疯狂地击打胸膛,慌乱地撕着衣服,然后继续哭泣。“轰隆隆。。。。”天上一阵闪电闪过,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当闪电划过天际的时候,桐童他们的屋子也亮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亮,狄峰又看到了桐童的眼神——来自地狱深处绝望而又恐惧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害怕,打心眼里害怕。他忽然发现桐童正在急速地转变,但他不知道桐童究竟以什么轨迹和方式转变,最终会转变成什么。他仿佛看到了桐童内心的创伤,看到了桐童内心存在的巨大阴影。而如今,当他与桐童对峙时,桐童眼神里的绝望就像潮水一样朝他涌来,击打他脆弱的心田,让他心痛、害怕!他好想过去好好抱抱桐童,安慰他,替他疗伤,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桐童。但很快的,头在刹那间变得好痛,然后大脑深处意识一片空白,然后某种很致命的情绪一直怂恿他、鼓励他。“是的,该给他点苦头了!是的,该让他痛苦了!他凭什么可以有那么多人爱,他又凭什么对我发火,如此辱骂我、打我!我要报复他,让他在乎我的存在!”如此一想,狄峰冷笑了一声,嘴角划过一丝诡秘的笑容。他又飞快地舔拭了一下嘴唇,然后又对桐童咆哮:“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你无权这么侮辱我、羞辱我!我知道我很龌龊,但我还不至于龌龊到你想象的这个地步!是的,在你动这封新之前,我的确动过它,王医生在信上面说的也的确是真的,在他自杀之前,我的确说过他几句,那是在你昏迷的时候。但你要相信这不是我的错!王医生的死不是我的错!他要往死路上走,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凭什么这么骂我!凭什么!”他又朝桐童咆哮。桐童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嗓音,无力地:“滚!给我滚!”,他哭了一回,又轻语,“狄峰哥,求你滚,行吗?”说着说着,到后来他泣不成声了。狄峰听了,冷笑了一声,忿忿地收拾好行李,刚准备离开,却被夏紫颖苦苦抓住手臂:“狄峰哥,求你不要走啊!你这么一走,迟早会后悔的。你还不知道桐童的性格吗,他从来都是嘴不对着心的,况且,他现在又在气头上,你怎么可以把他的话当真?!”狄峰听了夏紫颖的话,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桐童,冷笑了一声,轻轻推开夏紫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屋内又是一阵静默,窗外却电闪雷鸣。桐童轻轻走过去,搂着夏紫颖,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现在,桐童什么都不想,他只是迫切地渴望这场暴风雨能很快地过去,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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