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顶——
桑海城的繁华一览无余，在第无数次的抬头之后，溯末城伴着翼水在赤气之中显现。
隐隐传来的血腥味，是羽族展翅时的祭奠。
——羽族族人每一次的展翅，天地都将陷入血与火之中。
我伸手指向天空中的那抹蓝：“石兰，看到了么？那里是溯末城呢……”
“嗯。”
我抬头仰望着那颗小小的黑点：“溯末城的中心是一只用白玉雕成的凤凰，凤凰的尾羽很长，长长的尾羽饰以珠翠金瑙，极为华丽。
“尾羽会在凤凰的身后环绕一圈，这个圈子里面，是清澈见底的水——这是淬羽池。
“淬羽池，是孕育纯血羽族的地方。
“召回你族人的灵魂，将灵魂放入白玉凤凰的嘴中，相应的，淬羽池里就会出现金色的蛋——纯血羽族的胚胎。
“要一步不离地守在淬羽池边，念诵羽族代代相传的镇魂歌，直到五百年后纯血羽族们从胚胎中诞生，才可将职位交替，那时，你就自由了。”
石兰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我：“你……你准备干什么？”
——你就自由了？！
莫非……
我淡淡地笑了笑，将身上的夜明珠递给石兰。金色的双翼展开，向后触碰到了双翼生长的部位：“无论我的血统多尊贵，我终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我承认——人，是自私的。原谅我，我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这片大地上的东西……我已经飞不回去了。”
石兰立刻扑过来准备阻止我下一步的动作：“不……不要，住手啊！”
断了翅的羽族就如没有尾巴的鱼……活不下去！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我已经抢先将双翼连同肩背上的些许皮肉生生撕下，吐出一口带着些许金色的血，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才没有痛呼出声：“记着……这，这首歌，我……我只唱一次。”
“不！我不听！”石兰拼命地摇头，“我为你疗伤！”
“这是千年一度的时机，错过了就没机会了，机不可失啊！”
“可是……”
体内羽族的血统依旧存在，羽族天生强悍的体质支撑着我站立，倒抽几口凉气，适应了肩背上的痛感之后，缓缓开口：
“远山重重，摇光破云。
今夕何夕，天涯飘零。
思之者众，得之者寡。
此念何念，终未能停。
羽族后裔，万世不醒。
遗泪何泪，神寂忘情。
赤气贯天，定当展翎。
归处何处，溯末长暝。
归处何处，溯末长暝！”
“这是用于安抚灵魂的曲子，羽族代代相传的镇魂歌。”那对双翼化为了一抹光点现于指尖。
“没有翅膀镇压旁系血统，你会死。”石兰摇了摇头，立刻向后退去，脸上没有丝毫愿望成真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悯，“就算此生不能回溯末，可以待来世，但是，如果折断了翅膀……你怎么办啊？！”
见我上前，石兰又往后退去，只退了几步，却发现身体动不了分毫。俯首，手腕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圈金色的光芒，牢牢地束缚住了她的身形。
我上前将手指抵上了石兰的额头，羽族的族徽在手指所触及的皮肤上蔓延开来：“回家吧，我已经回不去了。”
“神主……”
“不，我并不是‘神主’，那首歌是‘赤气现，狼烟起，神主现身溯末边’，由此看来，只有现身溯末边的人，才是神主。真正的神主，是你。”我抬手指向渐渐靠近北斗的溯末城，“现在就是展翅之时，否则，就来不及了。”拂袖，将束缚解除。
石兰沉默良久，终于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返回溯末城，成为溯末城主，拥有万年的寿命和神一般的地位？
“在这个乱世，活着，很难，做人……很难。
“最可悲的是，人，是把自己交给命运的生物。
“人是孤独的，会被同类杀死，会被野兽分食，会被后人遗忘，百年之后成为族谱上的一个苍白记号。
“——你敢踏上这条不归路吗？
“为了活下去，你会不顾一切。连你自己本身也会改变，也许会变得美丽而通透，也许……会变得丑陋而偏执。你会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你，还要留下么？还敢留下么？”
也许是血脉激活的关系，她的双眼深不见底，苍老而无奈，仿佛看透了红尘。
我仰头看着她：“我要留下，因为……在我心里，我一直属于这片苍莽的大地。”
同样的，因为……他，也生活在这片大地上。
——我无法放下。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
是的。自私地想留在他身边，自私地抛弃了万年的寿命，自私地放弃了无上的权利，自私地将自己交给了命轮。
甚至，用上性命这赌了一把。
我不信命，我相信的是自己掌握的真实。
——所以，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要……活下去！
“后悔么？”石兰展开了背后金色的双翼，双脚踏着虚空。
我笑着摇摇头：“不悔。因为我知道，选择什么，就要承担什么。”
“请记住你现在的话，它将会是你在绝境中最大的安慰。孩子，愿神祝福你。”石兰俯首，吻了吻我额上的朱砂，而后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头也不回地飞往溯末城。
手中的夜明珠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噬魂蛊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一缕的纯白而鲜活的灵魂自噬魂蛊中缓缓飘进了夜明珠内：“……回家了。”
没有了灵魂的噬魂蛊变为尘埃，在夜风的吹拂下飘散，湮灭。如同割不尽的红尘，飘飘渺渺，直上九霄，铺成了一条返回家乡的道路。
虚幻朝代的城墙，写满春雨菲菲的过往。
屋檐滴答的声响，打湿时光悠悠的回廊。
戏台上谁在唱，千年不改的痴情伤。
戏台下谁在望，梦里泪光盈盈的故乡。
……
抬头仰望天宇，破军的光辉普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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