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赶得急了,明明随着往皇城靠近气温逐渐回暖,南宫信那每夜总犯的旧疾却像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问他这病是怎么回事儿,起初他是九转十八绕地把她绕出去,后来就说等到了皇城自然让她知道。
还没把他身上的毛病搞明白,今儿这一天下来,彦卿又有理有据地发现这人好像连心事也重了。
他原来一天下来也说不多少话,但这一天说话尤其少,偶尔说出来的话不但心不在焉而且无限趋近于正常。
对于这个人来说,出现这种状况显然属于不正常。
要是就她一个人这么觉得,她完全可以把这归结于自己那一直以来搞笑为主添乱为辅的女人直觉,但经证实,作为这个时空正常女人代表的绮儿也是这么觉得的。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女人直觉都有了共鸣,那这问题肯定就是出在这人身上了。
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彦卿一般采取的是沉默疗法,就是对方不说,她就不问,对方装没事儿,她就装不知道,默默关心默默照应,直到对方缓过劲儿来想交流这事儿了再说。
因为这时候问了也没意思,人家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问了也白问,硬逼着人家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好心没准儿人家还不领这个情,万一戳到人家痛处还好心办坏事,到最后从一个人郁闷成了俩人都郁闷,值不当的。
她确实是打算对南宫信继续用这套虽然见效慢但没什么副作用的沉默疗法,所以他不说,她就装了一天傻。
他们又住到临江行馆的时候,彦卿想起上次在这儿遇见的那个小厨娘香叶,想着跟这人闷在一间屋里干看着他还不如到厨房弄点儿吃的哄哄他,就到厨房和香叶一边闲扯一边做饭,结果做好饭端着托盘回去刚要进屋,绮儿就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她南宫信不见了。
“奴婢把药煎好回来殿下就不在屋里了。”
这人怎么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呢……
正想拦个杂役问问,就有个小杂役跑到彦卿面前,拜了一下道,“娘娘,三殿下遣小的来跟您说一声,他在后院湖心亭坐坐,让您别挂着,早些歇息。”
他既然想一个人躲清静,彦卿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去粘他,知道他没事儿也就行了。
放下心来,彦卿随口问了一句,“他就在那儿干坐着?”
“回娘娘,也不算……三殿下一个人在那儿喝酒呢。”
彦卿一怔。
能让一个不惜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来保命的人干出这种折寿的事儿,彦卿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大,但很重。
按生理年龄算,这人还属于青春别扭期范围,按心理年龄算,男人的心理年龄比同龄女人要小至少五岁,就算他经历得多成熟点儿能把五岁差距补过来,那也不过就是二十刚刚出头。
是自己高估他了吧。
想了想,彦卿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小杂役,不动声色地道,“王爷还没用晚膳,空腹喝酒伤胃,帮我把这给王爷送去吧。”
既然是哄孩子,那就要用哄孩子的套路。
小杂役接着托盘应声退下,绮儿看着一脸淡定的彦卿,弱弱地问,“娘娘,您真让殿下……一个人在那儿喝酒呀?”
“不是让人给他送菜了嘛。”
“娘娘……”
看绮儿一脸担忧惶恐的模样,彦卿忍不住哄道,“放心放心,出不了事儿。我跟你打赌,他一会儿准找我过去。”
这话说完还没五分钟,去送菜的小杂役就回来了,说南宫信请她过去一趟。
彦卿正一脸得瑟地沐浴在绮儿崇拜的目光中,就听到绮儿激动地说,“娘娘,还是殿下说得对!”
这话听着怎么跟语境不搭边儿呢……
“什么意思?”
“您把殿下的心思都算得这么准,肯定是狐仙转世!”
狐仙转世……
你才是狐仙转世,你全家都是狐仙转世!
哪有那么多歪门邪道的,小孩儿的心思不都一样吗,不分远近亲疏,谁最顺着他,他就认为谁最尊重他最理解他,心里有什么大事儿小事儿也就一股脑儿地全倒给这个人了,要不怎么什么智商的人都能干得了拐卖孩子的活儿呢。
行馆本来就不大,依着片天然湖建的,彦卿一路过去,脑门儿上的黑线刚消下去就瞅见那个湖心亭了。
湖心亭,酒,一肚子不痛快的人,把这三个意象联系起来怎么就觉得这么慎得慌呢……
彦卿走近过去,发现除了他手里的一个杯子,桌上还摆着个斟满酒的杯子。
这人早就准备好叫她来了?
彦卿在那杯酒前坐下,“知道自己喝酒闷了?”
南宫信脸上没多少情绪,好的没有,差的也没有,平静得好像真就是纨绔子弟闲得发慌跑出来吹吹风喝喝酒似的,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不正常的正常,“没什么闷的,我原本就不是自己在喝。”
“别跟我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啊,二十年前就听恶心了。”
南宫信微怔,轻蹙眉,“这话是谁说的?”
“呃……我们村儿最爱写酸诗的酒鬼,写了还非得让我们背,”彦卿转头看了眼正映着一轮弯月的湖面,“听说有一回喝多了,跳湖捞月亮淹死了。”
南宫信清浅一笑,“你怕我跳湖捞月亮?”
彦卿答得毫不犹豫,“不怕。”
“为什么?”
“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啊,”彦卿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你就是想捞也得先看见月亮在哪儿吧。”
南宫信浅笑着抬手遥指,准准地指到湖面月亮倒影的方向。
彦卿傻愣了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到底是不是瞎子!
“别晃了,看不见。”南宫信慢慢把一杯酒喝下去,“今天九月十一……现在刚到亥时,若能看到月亮,应该就是这方向了。”
在天文学领域,彦卿一向自诩比名侦探福尔摩斯本质上要高一个级别,因为福尔摩斯一直不清楚地球和太阳谁绕着谁转,而她在文理分科后也就只记得地球和太阳谁绕着谁转了。
所以在南宫信的解释中,她能理解这人不是开外挂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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