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曼不是让她□地去浴池的,而是拿了件轻薄的雪白浴袍给她披在身上。
从屏风后的小门出去,彦卿才发现这后面并不是王府里那种用石材砌制的浴池,而是个露天的天然温泉浴场。
雾霭从偌大的温泉池中蒸腾出来,向整个府邸弥漫开去。
原来这府里云雾缭绕的气氛和这个园子里温暖如春的气候都是拜这个温泉池所赐的。
乍看觉得蒸腾出来的水雾都是粉色的,还带着一抹不浓不淡的馨香。
这个二太子不会先进到懂得搞香薰SPA吧?
随着如曼走到池边才看清楚,围着池边的是一圈怒放的西府海棠林,被水雾缭绕着化成了一片一眼看不到头的粉雾,雾气的颜色和香味都是从这儿来的。
粉嫩的花瓣不时地往下飘,有些飘进了池里,大部分散落在池边铺砌的细卵石路,不厚不薄地铺了一层,赤脚踏在上面就像是踏在柔软的缎面儿上一样,如幻如仙。
这要是拍下来,一准儿会有一大把人跳出来说是P的。
彦卿忍不住赞了一声,“这海棠花开得好漂亮啊。”
如曼在一旁笑道,“娘娘,这片海棠花是我们爷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从种成那年起就在这温泉池边长年盛放,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我们爷说这种海棠花又叫解语花,每当他有烦心事儿的时候就一准儿会一个人躲到这儿来,让这花听他说心事。”
彦卿哑然失笑,没想到一个养着成百上千个女人的懒散皇储居然还有颗这么小文艺的心。
这个二太子似乎比自己想象得有意思。
如曼一直引着彦卿往前走,直走到温泉池的最尽头。
随着走近,彦卿依稀看到南宫信已身在池中,正靠在池壁边上闭目养神,如微带着一排漂亮女婢立侍在池岸上。
再走近了才看清重点,这人在池中是裹着浴袍的。
虽然白色浴袍一浸水就成了半透明的,但总比守着一堆女人什么都不穿的强……
算你心里还有点儿数。
既然南宫信穿着浴袍下水,彦卿也就心安理得地裹着浴袍下去了。
水温大概三十来度,刚刚好。
水下沿着池壁砌了一圈石凳,彦卿就跟南宫信隔着一人距离坐了下来,水正没到她胸脯。
彦卿刚坐下,南宫信就向池岸扬了扬手,如微如曼带着一干女婢一拜而退。
以为这人是有话要说才屏退左右,哪知道刚刚听见女婢们退出去的关门声,南宫信就按着胸口吐出一口深红发暗的血来。
彦卿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南宫信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在牢里时还差,靠在她身上微启唇喘息着,眉头紧皱。
彦卿拧了下浴袍袖口的水,帮他擦掉嘴边的血迹,“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搞的啊?”突然想到他刚才好像是喝了杯茶,“是她们下毒了?!”
“别胡说……”南宫信勉强稳住喘息,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口,“是我……差点儿装不下去了……”
装不下去?
原来在牢里的痛苦不是装的,刚才的精神头才是装出来的。
彦卿诧异地看着这个连自己坐稳身子的力气都没有的人,“这里不安全?”
谁会在安全的地方伪装自己?
南宫信轻轻摇了摇头,“只要这病不让人知道……就还算安全……”
彦卿也没心思去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担心地看着这人,“保密容易,但是你确定你没事儿?”
南宫信牵起分苍白的笑意,“既然想拍死我……还管我死活干嘛……”
这人怎么还记着这仇……
“谁说真想让你死了啊……我这才多大啊,你要是死了我得守多少年的寡啊,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
看着南宫信一脸错愕,彦卿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想咒你死啊……”
南宫信眉心锁了好半天才开口,“你……你会为我守寡?”
彦卿愣了一愣,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不会。”
南宫信淡然苦笑,“很好……”
“不过,”彦卿把他脸上一掠而过的一丝黯然看在眼里,深深呼吸,顿了一顿,字句清楚地说,“只要你活着,我就是你的女人。”
南宫信一怔,又一笑,“我一时还死不了……你别后悔……”
跟着人废话起来是没有头儿的,看在他病着的份上……
彦卿伸手把南宫信的脸别了过来,微仰头吻了上去。
后悔?后悔的事等后悔那天再说吧。
等南宫信体力恢复些了,彦卿想叫人来帮他们更衣,却被南宫信拦住了。
“衣服上有血,不能这样被人看到……”
确实,一片血渍在南宫信前襟化开,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格外刺眼,她拿浴袍袖口为南宫信擦过血,这会儿被水泡的也是殷红一片。
“那怎么办?”
南宫信轻轻蹙眉,“看看附近有没有石块,很尖的那种……”
彦卿一听就明白这人要干嘛,“别,你别给我整这种馊主意啊,你别想着往自己身上划口子,更别想往我身上划!”
南宫信暗自苦笑,这女人该笨的时候倒不笨了,“你有什么法子?”
“什么什么法子,咱们自己把衣服换了不就行了啊!”
南宫信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但实践起来彦卿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不小心自己跳进这人挖的坑里了。
她自己换个衣服是没啥,可这人这会儿自己站都站不稳,换衣服这种事儿是肯定得有人帮他了。
他早不跟她提这茬,是摆明了要她来给他换的。
彦卿把这个弯转过来的时候是真想把这病成这样还一肚子坏水儿的人扔回水里去算了。
想,真想,但也就是想想吧……
彦卿按南宫信指路扶他到了刚才他换衣服的那房间里。
房里暖得很,晾他一会儿也不至于着凉,彦卿就扶他到屋里的一张竹榻上躺下,先把自己擦干,裹了件从橱柜里翻出来的长衫,才硬着头皮来帮他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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