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为拨了崔如木那间房的电话无数次，没有一次有人接起。起初她会固执地从下晚课一直拨到熄灯，或者从周日起床一直拨到孟传奇来接她出校，剩下的时间拿来消化“崔如木真的不要莫为了”这个事实。
对于十四岁的莫为来说，这是个天大的事。
这旷日持久的“独角战”，给莫为留下的，除了一个诡异的习惯，还有渐趋沉闷的性子，以及绵绵无终的耐心。
孟传奇是个好人。尽管莫为总是冷着脸对他，他仍旧每周日准时接她，每个月假主动提出带她出去玩，虽然后者被她拒绝了。本来莫为是要连前者一道拒绝的，但孟传奇的一句话打消了她这念头。
他说：“你木头哥哥随时遥控着君山，我要是没照看好你，他发枚导弹过来可咋办？”
莫为意识到，孟传奇大概是她和崔如木最近的一点联系了。
“他在跟你联系？”
孟传奇大笑：“当然不是。我每个半个月要给他写信汇报你的情况。”
“写信？”
“嗯，不错。他在航天大学待了半个月，技术问题解决了，项目正式转入实施。现下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具体位置不清楚，反正什么都要保密。不允许打电话，我的信是他事先给上面打过招呼的，内容还得验过了才让进去。”
莫为心里涌出点苦涩的甜意，他不是不要她了，他只是肩负重任，顾不得她。
“那……写信是他要求的吗？”
“当然。”莫为那点小心思在孟传奇眼里跟小水洼一样清浅，“丫头，你木头哥哥一辈子都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项目，你少惦记他。”
莫为微赧：“不关你的事。”
孟传奇见她低头偷笑，模样极为可人，忍不住说：“可可，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莫为并不大关心她有多好看，倒是对于身高问题介意。
孟传奇虽不比崔如木高，但个子也不矮。
“我想长得跟你一样高，你说我该怎么办？”
“打篮球，晚上喝牛奶。”孟传奇顺便揭了崔如木老底，“你木头哥哥发育晚，十六岁也才你这么高。他大学在君山读的，就是君大的核物理，那时候跟着我住了一段时间，我每天陪他打篮球，看他喝大杯纯牛奶，一年就蹿到一百八了，十八岁出国硕博连读时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过，参军之前可不黑，标准的小白脸。”
莫为其实很听话，从此下了晚课不再打电话，换打篮球，打半个小时，回宿舍喝一大盒牛奶。果然，入冬时孟传奇带了女朋友来，说是得给莫为添衣服了。
“也是他说的吗？”
“嗯，是他说的，生怕冻着你，让领导带的话。”
君山高中在半山腰，迎风坡，风雨常年不断，最难得是风和日丽。
不过，莫为每日在球场上挥汗时，心情总是格外灿烂。
有殷勤的男同学凑上来：“莫为，加一个，我可以教你。”
她礼貌地笑一笑：“抱歉，我只是锻炼身体。”
君山高中虽应试性质很强，但还不至于摧残高一，期末考结束就放了他们回去。
莫为离开前重新拿起寝室的电话，拨过去，仍旧没人。
孟传奇上楼帮她提行李，看到她这举动，劝说道：“他们的项目虽不算大，也得在沙漠里待一年。”
“一年后他回君山吗？”
“当然。他的编制在君山，何况他是为了君山的核工业研究所才来的君山，他要去哪儿。”孟传奇笑着摸她的头发，打消她的顾虑。
莫为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在客厅的墙壁前站直，卡住发顶的位置，转脸去看身高。
163。
莫明慧当然也看到了，再看她一身新衣服，脸色便不太好：“又花哥哥的钱了？”
“没，你和安将军给的生活费够多了，不用他的。”孟传奇没拗过她，虽然他说崔如木会补给他。真和崔如木在一块儿的时候，莫为觉得花他多少都正常，买衣服买书吃饭从来不带钱包，但他不在，她便把交通卡和银行卡带得整整齐齐，生怕花不够。
除了钱，还有别的事：“考试怎么样？”
莫为咬咬唇：“帮我请个家教吧，我做物理题总是不太灵光。”其实她数学不差，但理化上面就是反应不过来。
家教老师是莫明慧同事的儿子肖兴，今年才通过物理竞赛保送到霁城大学。
肖兴皮肤白，脸上的青春痘很厉害，整张脸坑坑洼洼的。
虽然肖兴家和莫明慧住同一栋教师楼，肖兴和莫为都是不出门的人，这倒是有两三年不曾见。
肖兴见莫为第一眼，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可可妹妹都长这么漂亮了。”
肖兴是很正经的学生，莫明慧十分放心，对他笑得慈祥怜爱：“就是不长脑子，小肖老师可要耐心点。”
肖兴面上微红，看看莫为又不好意思地低头：“应该的，应该的。”
肖兴挺认真负责，拿莫为这一学期的物理作业和试卷全部看了一遍，又拿她的数学作业和试卷看，末了，仍红着脸：“可可，你做物理题是不是很慢？”
一张试卷一半没做就交了。
“对啊，我做一道空间几何题只需要五分钟，做一道抛物线题要花半个小时。做出来都对了，我想肯定是我思维方式不对，所以才做得这么慢。”
何止思维方式的问题，简直是没物理思维。
不过，腼腆的小肖老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在莫为并不笨，肖兴帮她把题型整理出来，再给她设好解题框架，按照那些条条框框做，基本上□不离十。
但能对付考试和能思考明显是两回事。
莫为想起崔如木那些难解的砖头，不禁打起退堂鼓：“肖老师，你知道造原子弹除了和物理学相关，还和什么学科相关吗？”
肖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关心这个？还和化学有关系，主要是核物理。更详细的我不太清楚。”
“你不是物理保送生？”
“但我现在的专业是金融。”
“为什么不继续学物理？”
“金融比较好找工作。”肖兴很诚实，“你数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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