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多想,尤其是金蓝重点批复的还是心思谨慎的文思衍的折子。
看到奏折上那全然不同于他家皇帝陛下那粗矿豪迈字体的隽永行楷,文思衍心里那是各种味道纷杂。
他当年便知道金蓝不是寻常人,后来事实证明,那个当时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确实有过人的智慧与玲珑的心思。
他也不是没有过遗憾,世间这般剔透的女子,本身就少,却生生教他错过了。
但也只是稍稍的遗憾而已,毕竟,文思衍对金蓝其实也并没有存了多少男女间的情意,就算是当时,他对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更多的也是怜惜而已。
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从来不能强求,有时候错过了那就再也无可追回。精通各家全书对佛偈亦深有见解的文大人对这一道理看得很是通透。
因此,当元魍带着金蓝凯旋归来的时候,他心里虽然有欣慰,有放心,但也总归不再跟这位被圣上亲封了皇贵妃的娘娘有什么交集、徒增烦扰了。
只是,即使心里知晓金蓝的不平凡,在瞧到那份奏折时,文思衍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他竟然不知道金蓝在政治上也有这般精准的眼光与雄壮的气魄!
文思衍为何知道这批复出自金蓝之手?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并不难猜。
元魍早就把公事搬到朝凰宫办理了,这不同于往日笔迹的朱批,除了能完全接触到陛下事务的皇贵妃娘娘,还能有谁?
他的折子上报的是各派势力趁新朝未稳,在各地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风需要清肃。
朱批回复为两手方针:一为上传下达整纪事宜,派钦差彻查此事,虽不能清除恶风,却也能让那些人收敛一时;二便是要从根本上解决结党营私的问题,问题的源头在于选官制度的改变,大舆自先帝入关,为了笼络各个派系,一向采取的是世卿世禄与军功爵制,就算后来为了搜集到各地人才,也最多加了察举制与征辟制,先帝的意图是更广泛得征集到人才为朝廷效劳,事实上却适得其反,反而为各大户门阀把自己家的人推进朝廷徒增了一道方便之门,因此朝廷才会变成今日这番门派对立的局面,所以,公正公平的科举选才是现下当务之急。
金蓝还在批复里点明科举勿须为传统形式的八股,更加需要的是实务人才。
朱批里另外还有组建内阁,让各派互相牵制等等各项建议。
这一系列举措,可真谓朝廷重大变革。虽然实施的时间会很长,更加不是一时半刻能见到成效的,但是文思衍知道,一旦这个方案有了效果,那么这个朝廷就算是真正的稳定,这个皇朝更将会迎来一个无可比拟的盛世。
文思衍越想,眼里越是光芒万丈。
他虽然根骨里也有些文人所不屑的女子不参政的迂腐思想,但是现下里,文思衍心里更多的是对金蓝错投女子的遗憾。
他想,若金蓝生为男儿,那必定会是当世一大豪杰。
其实,金蓝所想的方略不过是为了减轻元魍负担而已,她记得元魍说过,现下他手边缺的就是人才,若有人才相辅,元魍又何须如此吃劲。
所以,所谓科举选才,组建内阁,最终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她的帝王活得轻松些。
这些,文思衍当然不会知道。
他忙着联络朝臣,准备第二日上朝便当众向帝王提请下旨科举选才。
元魍在早朝时听了文思衍的议题后心里猛然一动:这确实是个一举多得并且从根源上解决掉党系传承的好法子。
虽然这一议题,遭到一些将会受到冲击的利益集体的反对,但在君臣二人的努力下,圣旨还是颁发了下去。
从第二年,也就是大舆二十六年起,科举选才制度正式开启。
这自是后话,暂且放下。
只说文思衍旁敲侧击得告诉元魍,这个改革措施其实是皇贵妃娘娘先提出来的,更是将金蓝的朱批拿给了元魍看。
元魍顿时就觉得有点灰丧。
他倒并不是有什么大男子主义,或者觉得妻子的才华高过自己而使自己的帝王面子受到驳斥,更非因为金蓝妃代帝职批了奏折而不高兴。
他恼恨的只是自己,他怎么又让金蓝替自己操心了,他分明是想让她过舒心日子的。
文思衍却还在一旁隐晦得表达自己纠结了一夜才下定的结论:“陛下若有些难以决断的事情……倒是可以跟皇贵妃娘娘商量……依臣所见,娘娘见识,甚至非寻常男子所及,若有娘娘相扶,必定会对陛下有所助益。”
元魍听完,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得从文思衍身边走了过去。
文思衍虽然瞧不出圣上的面部变化,但他敏感得察觉到今上心情很是不虞。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文思衍百思不得其解。
刘全看着这位大人满头的问号,忍不住提点:“文大人,您应该多研究研究陛下的心思。陛下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求得我们娘娘一世安稳。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尘俗凡事去叨扰娘娘清净呢?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一向注重风度的文思衍张大了嘴,好半晌没有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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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魍回到朝凰宫,金蓝正倚榻闭目养神。
元魍走过去,跪在地上,把头靠在了金蓝肩上。
时光仿佛回到了两人少年时候,小小的四皇子便喜欢窝在小小的金蓝肩头撒娇。
金蓝睁开眼睛,摸摸元魍的脑袋,笑道:“真该让那帮臣子来瞧瞧他们畏如鬼神的帝王现在的模样,这动作也忒损皇帝威严的形象了。我敢保证,你以后就算再板出一副棺材脸,他们也不会再怕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连金蓝都觉出异样了,元魍才轻声道:“金蓝,你知道,我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我也有很害怕的事情……”
话未竟,金蓝却是转念一想,就明了元魍的心思:这傻子,向来紧张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金蓝。
金蓝忍不住微微一叹:“你不记得我许你永生的誓言了?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元魍没再说话。
轻风微微拂过,吹皱了谁人的心湖,吹散了谁家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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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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