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沐晓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最后一次进入建木,决定在她确认芷心安然无恙之后就再也不去多管闲事,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一个用谎言编织的梦……然而,就在她见到南烈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本给自己定下的原则竟这样轻而易举的在顷刻间作废了。以后的日子里,她总是习惯性地往南烈那里跑,习惯性地把一天发生的事说给他听,习惯了他奚落的话,然后再习惯性地按照南烈告诉她的办法做事。
再有半个月时间冉让的生日就到来了,以鱼水水为首的学生们都正在热火朝天地为这事忙碌着,于是,沐晓去建木的次数就更加频繁了,她也理所当然地开始更加频繁地使用起昆吾石的力量来。
“放牛的,你很闲吗?”南烈眼睛凝视着远处,突然问身边的沐晓。
沐晓先是一愣,似乎没有太明白南烈这话的意思。于是她开始认真的回答起他的话来了:“最近玄释老师都在放我们假,巫祝大人也忙着处理国事没空搭理我……”
“我的意思是,”南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仍然没去看沐晓,他慢慢站起身,“即使你很闲我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陪你聊天,听你牢骚——懂了吗?”
沐晓看着南烈,今天的南烈有些反常。他只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将她让到了一边:“没事就回去吧——借过。”
说完这话,南烈果真就这样迈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沐晓怔怔地呆在原处。她看着南烈渐行渐远的背影,火气一下子蹿到了头顶,不由对着那身影叫道:“谁稀罕来你这鬼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说着,她便快速跑过南烈,含着眼泪跑出了建木结界。
“南烈大笨蛋!大笨蛋!”
这一次,是真的,她下定了决心,决定再也不来了!
沐晓这样告诉自己。
沐晓走后,南烈才缓缓地将脸上那副冷漠的神情松弛了下来。他突然虚脱地扶着树干滑坐在了地上,困难地喘息起来了。
滕六赶忙走出来,查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将几粒药丸送进了他口中:“不管怎么说,那丫头这几次从巫咸国带来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眼看着十七岁大劫就要到了,你这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她身上的昆吾石可能多少会帮助你减轻痛苦,你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惹她生气,如果她真不来了……”
“那样最好。”南烈稍稍舒缓了些,勉强重新站了起来,“我才不稀罕什么石头帮忙,那样多丢人——”
滕六赶忙上前搀扶住他:“站都站不稳了,嘴还这么硬!看样子你也是在那丫头跟前撑到极限了吧……”说着,他调侃地笑了笑,“怎么?不会是为了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才撑得这么辛苦吧?”
南烈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笑了笑,松开了滕六的搀扶:“别把我说得和老师你一样没出息。”
“难道不是吗?”滕六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你担心她频繁使用昆吾石身体会吃不消,所以才故意气走她的嘛——难道这次是我看错了?”说着,他瞥了南烈一眼。
南烈也同样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滕六却仍滔滔不绝:“按理说我不会看错吧,毕竟是我一手把你拉扯这么大,这世上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是怎么想的了——”说着,他制止住刚想要开口的南烈,“别想狡辩!我对你的了解可不亚于你对那丫头的了解~”
“老师~”突然,南烈回过头,眯起眼睛给了滕六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似乎又太假了一些。
滕六见了,立刻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我们家少主还真是爱害羞~”
“等一下!”
沐晓气呼呼地朝着山下走,身后芷心却突然叫住了她。她转身看了看芷心,无精打采地站住了。芷心走到沐晓跟前:“晓晓,你现在要走吗?”
“你家少主下了逐客令,我怎么还敢厚着脸皮赖在那里不走!”说这话她只感觉心里一阵委屈。
芷心看了看沐晓,耐着性子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沐晓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马上背向芷心,生怕自己的眼泪被她发现。
“晓晓,少主之所以会赶你其实是因为他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太好……”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沐晓,沐晓仍然背对着她不说话。芷心像个姐姐一样,绕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帮她擦了擦眼泪,“你知道吗?少主的十七岁生日马上就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沐晓看了芷心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其实……少主拥有一半的神族血统……想必你看他的眼睛和发色就应该知道他并不是寻常人。”芷心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向沐晓解释,“你听说过神族的十七岁大劫吗?……每个拥有神族血统的族人在十七岁时都会经历一场劫难,十七岁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节点,神族人的身体机制在十七岁时会重组,甚至连他们体内的魄石都需要经历一次重新的调试,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事实上能平安度过十七岁大劫的神族人只有五成,也就是说,每两个神族中就会有一个活不过十七岁。……少主他……因为只有一半的神族血统,本来如果想要顺利度过劫难就需要经历比其他神族人更加痛苦的过程,再加上……你知道的,少主体内根本没有足够强大的魄石供他调试自身的力量……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他体内的魄石消耗得就比平时迅速很多……所以那一天对少主来说……”说到这里,芷心突然不说话了。
沐晓听着这话,心里不由一紧。
芷心看了看沐晓:“晓晓……我想……我想如果在十七岁大劫那一天能够借助昆吾石的力量,或许多少能帮些忙……”
沐晓听“昆吾石”三个字不由看向了她,眼神中带出些诧异。
芷心见沐晓这反应马上解释说:“不是说要你把昆吾石给少主!……我只求你能在那一天将昆吾石借给少主一用……只需要一天!这样至少可以让少主减轻痛苦……”说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沐晓的脸色,“少主不许我们把这事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你是不会知道十七岁大劫那天有多可怕……”
“……芷心……”沐晓听着她的话,沉默了片刻,“那个十七岁大劫……你也经历过吗……?你不是说你是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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