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与平叛的战火很快烧及了大半个陕甘，可笑京城里的人还在醉生梦死。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莫吉细细体味着这两句诗的残酷与讽刺，打马飞驰。
和他一道的出京的，还有两名皇帝特意委派保卫莫吉的大内侍卫，一个叫西门刚，一个叫赵天虎，功夫都是大内侍卫里最顶尖的。
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不但细细绘制了陕甘一带的地形图，还收容了不少散兵游勇。虽然皇宫里的皇帝孤立无援，但是在外面，“皇命”二字，还是有极高的说服力的。莫吉有皇帝钦赐的钦差印玺，对那些大兵而言，那就是“如朕亲临”。当然他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府——这些官府，比叛军更不可靠——只是从这些流兵中选出可靠的头领，让他们带着队伍去芦洲城安置。李明轩早已到任，他和莫吉保持着消息通畅——莫吉一路而来，还建立了一条不通过驿站的秘密信息通道。
越到前线，空气中的肃杀意味越重。
六月十五，临潼陷落。
莫吉在突兀的岩石上迎风而立，身后立着赵天虎——西门刚已经回京，将他们所绘的地图火速送往皇宫，同时也好将一路上的情况向皇帝汇报。
山间猛烈的风吹得他脸上生疼，莫吉紧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脚下的战场，一场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
硝烟依然，血腥更甚。几具无人埋葬的尸体在夕阳下分外醒目。记得半年前，莫吉在灵州城外看见那些死在他面前刚刚欺凌过他的叛军尸体，吐得黄水都出来了；这段时间刚看到那些战场上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莫吉依旧会颤抖，可是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现在甚至可以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出现在刚厮杀过的战场。
赵天虎和莫吉将那些敌我双方的尸身汇集在一起，挖个大坑埋了。无论叛军官军，都应该保留死后的尊严。莫正道高悬在灵州城门上的头颅，一阵阵刺痛莫吉的心。
“大人，快来看！”赵天虎惊呼道。
莫吉走到他脚边的一具尸体旁，“怎么了？”
“这具尸体，脖子上有两个洞！”赵天虎变了脸色，道。
“果然有两个洞……这是什么兵器？”
“这不是兵器！”赵天虎又翻看了其他几具尸体，发现无一例外脖颈出都有两个小小的洞，他脸色大变，声音颤抖：“大人，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莫吉不解，赵天虎也顾不上解释，只攥着莫吉匆匆离开，到后来他越走越快，几乎是在跑了。
暗夜下，一道漆黑的影子，在更高的一块突兀的岩石上迎风而立，冷冷地看着仓皇奔跑的二人，面色越发阴郁。
赵天虎终于找到一家小客栈——兵祸连天，客栈的老板早就跑了，半个客人也没有。赵天虎点上油灯，仔仔细细将客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才稍稍放心，和莫吉找了间看起来最牢固的房间休息。
莫吉刚才跟着赵天虎玩命地跑了小半个时辰，又饿又累，吩咐赵天虎去煮水喝——到处是死尸，那些冷水，可不敢喝。赵天虎脸色青白，恳求道：“大人，还是忍一忍吧……”
什么东西往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内侍卫怕成这个样子？
“赵兄，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嘘——”赵天虎竖起食指，靠在唇前，轻声道：“大人，不可大声说话，被这东西听到，可了不得！”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神神秘秘？”莫吉最讨厌故意卖关子的人，虽然他也看出来了，赵天虎不是那种爱卖关子的人，他是真的，真的，在害怕。
能让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内侍卫，害怕成这个样子？这个问题又闪现出来。
朱武！？
“这种东西，比朱武可怕百倍！”赵天虎指头蘸着口水，看了看窗外，在桌上飞快地写下两个字：僵尸。
莫吉一愣，转而失笑，这个赵天虎，居然拿小时候祖母吓唬自己的故事来开自己的玩笑！
可是赵天虎却示意莫吉轻声，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莫吉不笑了，因为赵天虎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笑，他素来刚毅的脸因为害怕白得吓人，身子都抖得厉害。
“你，见过这……东西？”莫吉小声问。
赵天虎悄悄地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莫吉也有些害怕了，悄声问赵天虎。
“等天亮。”赵天虎轻声道，“这些东西怕阳光！”
“亮着灯，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莫吉看着跳跃的火苗，悄声问赵天虎。
“噗”赵天虎迅速吹灭了灯。寂静无声的客栈里，除了月光从窗棂间透过，一片黑暗。赵天虎右手握着钢刀，左手递给莫吉一柄匕首。
莫吉默默接过，心跳加速。
寂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一两声山间夜鸟的啼叫，分外森然。
“嚓嚓嚓！”院子里似乎传来一阵极轻的走路声。赵天虎嘴唇紧咬，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鬼神之说，莫正道采用和孔夫子一样的做法，敬而远之。莫吉除了小时候听祖母说过一些神鬼故事外，所读的皆是圣贤之书。莫正道说过，天地有正气，只要正气浩然，就不用怕魑魅魍魉。
“扑通”，又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极轻的脚步声似乎向他们的房门靠近，“嚓嚓嚓”的声音也由轻到重，最后竟然踩在莫吉和赵天虎的心上一般。
“吱呀——”他们的房门紧栓，并没有被打开，那“吱呀”声，原来是隔壁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嚓嚓嚓”的脚步声又慢慢传来。他们躲在黑暗之中，分明见到一个漆黑的身影，趴在他们房间窗口，朝房内看了又看。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他们。慢慢地，黑影伸手掰着窗棂——掰了会儿，终于走了。
赵天虎躲在角落，双目紧闭，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莫吉心里叫苦，这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大内侍卫吗？没奈何，他只好自己大着胆子，悄悄移到床边，偷眼瞧去。
黑影依旧在院内徘徊，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袋子，沉甸甸地装着什么东西。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脸偶尔朝向莫吉他们所在房间，在月光下，莫吉看的分明，那脸虽然污秽不堪，但绝对是一张人的脸……
莫吉正想退回，哪知退步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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