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瑰

    佟彤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看了叶子健一眼，并没有表现得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他们眼神相对的一刻，是男人间特有的猜疑与藐视。

    “洛蓝，你看着我。”佟彤摇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抬起头。

    一个拳头飞来，裹满力量，笔直地打到佟彤的脸上。桌子椅子倒了一片，有的彼此斜着搭在一起。书本和笔撒了一地，书包也落到地上，各种零碎的东西从包里溢出来。佟彤躺在一片桌子中间，用手捂着一边的脸，腿蜷曲着，很是痛苦。

    叶子健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胳膊上的肌肉仍然紧绷着，布满细密的汗珠，凸起的肌肉反射着阳光，小臂上的血管如山一般，滚烫的血液在里面流淌。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为了表彰我们运动会上表现出色的同学……”校长说话的声音模糊地传来，他们都知道颁奖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洛蓝恐惧地盯着佟彤看，心里又是一阵的酸楚。她不知道该去组织叶子健还是去把佟彤扶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暴力的打架场面。

    她的手紧紧地盖在嘴上，想叫出声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仿佛此时就应该是个安静的时刻，没有人能够打破这面明亮的玻璃。都怪我，如果不是这么冲动和叶子健在一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洛蓝在心中自责着，不知不觉又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叶子健，叶子健……高二6班叶子健？来了没有？”校长急促的声音在操场打转，一层一层伴着混音打在玻璃上，然后进入教室。

    叶子健向外面看了看，只丢下一句：“你等我，我先去操场。”接着就逆着阳光跑出了教室，洛蓝看着那个急速飞奔的背影，和运动会上潇洒的叶子健一样，只不过今天他的脚步格外沉重，每一步似乎都要把地面跺出裂缝。

    洛蓝看着蜷缩在地面上的佟彤，却不敢靠近。那些过往又装满了她的脑子，小虫似的啃食着她的身体。

    原本忘记的、深埋在土壤里的回忆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花，让人再也无法忽视它的美丽。她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身子靠近佟彤，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脚步。

    她还是决定先把教室整理一下，免得把事件扩大。

    叶子健先跑回来的时候，教室里被收拾得和他走之前没什么区别。桌椅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连散落在地上的书本都归回原处。洛蓝坐在位子上，旁边的佟彤似乎已经恢复意识，左边的脸红肿起来，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表情十分痛苦。

    叶子健背着书包对洛蓝说，老师说今天早放学，我们走吧。

    洛蓝迟疑了下，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动作明显比原来慢了许多，显得有些虚弱，她蹲在地面上翻动着座位里的书，似乎在精心挑选工艺品一般仔细。

    叶子健很敏感地觉察到洛蓝在走之前瞥了佟彤一眼，这像一颗图钉订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从这个小孔里喷出细长的红色血液来。

    大批的人群涌进班里，都对着洛蓝和叶子健起哄。叶子健借势抓起洛蓝的手，然后大方地走出了教室，他们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洛蓝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但似乎叶子健却津津乐道。

    没有沿着河边走，而是选择走马路。由于放学比较早，街上还不是很拥挤，伴着远处的青山景色甚是秀美。原本这样的场景是属于手牵手的情侣的最佳散步地点，但洛蓝却把手一点一点地从叶子健的手中抽出。叶子健没有低下头看，而是平视前方，眼神里多少有些沮丧。

    “洛蓝，你会一直爱我吗？”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叶子健这样问道。

    这是和早上一样的问题，洛蓝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等红绿灯的时候，两人在一片树荫下休息。蝉鸣声在头顶飘过，又怀念起单纯的日子。斑驳的影子在脚下晃动，像是有生命的孩子，洛蓝笑笑，想着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洛蓝，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会一直爱你。”叶子健说。

    洛蓝抬起头看着他有神的眼睛，点了点头。这像是一道选择题，但她无从选择。信号灯在不断闪烁着红色的光，提醒行人暂时还不能通过。

    叶子健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期待，似乎想让洛蓝说些什么。洛蓝清楚，即使她从未在叶子健面前提过佟彤，可是凭借着男生在这方面的敏感，她知道叶子健一定明白了什么。

    她不想让叶子健失望，因为他们经历得还那么少，还不够一个夏季的时间。爱情中那些本应该有的精彩他们还从未体验过，只是轻轻触摸或深深地一嗅，至于自身，并没有融入其中。

    叶子健变得有些沮丧，他没有陪洛蓝回家，而是转了方向朝着北街走过去，独自一人回了家。洛蓝走出阴凉的一刹那，感觉到滚滚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当她不断想起佟彤而不是叶子健的时候，她眼里出现了“麦九屉”面目全非的店面，黑糊糊地混成一团，在其他店铺琳琅满目的装饰下走入阴谋的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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