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在一帮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来到二门,正赶上王府的车驶进来,不过不是王妃的车架,而是一辆带有王府标记的青帷油幔马车。
凤姐愣了愣,还是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却见车帘一挑,一个丫头先跳下车,回身自车上扶下一个老妇人,正是黛玉的先生陈司赞。
因为黛玉如今身份非比寻常,陈司赞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凤姐满面笑容见礼,亲自扶了陈司赞的手臂道:“老祖宗正想和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您就到了。王妃想是有事牵扯住了?”
陈司赞道:“王妃昨日接到府上的报信,急得不行,一个劲儿掉眼泪,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要来看望太夫人,不想还未离府,宫里太后娘娘传昭就到了,只能先进宫去,怕府里着急,托我先过来看看。王爷见王妃情急,已经命人拿了手谕去请宫里的宋医正,想来一会儿就会来给太夫人请脉。”
凤姐忙道:“真是生受王爷大恩。”
陈司赞便问:“太夫人如今怎样了?”
凤姐叹气道:“昨天已经昏迷过去两次了,今早看起来却还好些,也不知怎样。”说着眼圈不由一红。在这个家里,她和婆婆不睦,如今和贾琏也是貌合神离,如果贾母一死,她必须得回邢夫人身边,还不定怎样受搓磨。
陈司赞对贾家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闻言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却没有说什么。她对贾家的观感绝对谈不上好,当初黛玉上京在贾家经历的一切如果拿到台面上都足够林贾两家决裂的了,不过贾母对黛玉姐弟确实不错,有她在,黛玉心里再如何膈应,也不能断了和贾府的往来。
贾家的人显然也明白这点,每次到王府求见黛玉都打着贾母的旗号,想着弥补和黛玉之间的裂痕,毕竟黛玉如今贵为王妃,林如海更是已经升为吏部尚书,封阁拜相指日可期,炙手可热,没有人会傻到把这样一门贵戚白白放弃。
陈司赞不说话,凤姐如今精神短缺,也不像以前一样说笑,两人竟一路沉默来到贾母房里。
贾母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神静气,走路都蹑手蹑脚的。
王夫人和邢夫人分别坐在贾母床榻的两头,都垂目不语,听见丫头的通报声,这才动动身子。
床上的贾母本来昏昏沉沉,听见动静,似乎一下清醒不少,喃喃地问道:“可是林丫头来了?”
坐在她身边的鸳鸯忙轻声道:“是王妃的先生来看望老太太了。”
陈司赞进屋,和邢王两位夫人见礼,立即趋于床前,只见贾母双目微闭,面如金纸,心里倒唬了一跳。因为贾府总以老太太身体不好想见黛玉为由去找黛玉,每每黛玉匆匆赶来,贾母却只是稍有不适,因此昨天晚上贾府派人到王府报信的时候,因黛玉正有些肠胃不适,黛玉身边的人都劝黛玉不要来,反倒是黛玉自己独自想了良久,不知为何突然悲从中来,坚持要来探望贾母,更是在接到宫里的传昭后,直接请托陈司赞前来。陈司赞本来不以为然,但此时见了贾母这个样子不由暗暗心惊,贾母此时看起来确实很不好,大有油尽灯枯之势。
贾母感觉到有人靠近,尽力睁开眼睛,声音含混道:“可是陈司赞?”
陈司赞忙道:“是我,给太夫人请安。”
贾母道:“王妃呢?”
陈司赞温言道:“王妃被太后娘娘招进宫去了,让我先来陪太夫人说说话,她从宫里出来就来看望太夫人。”
贾母“哦”了一声,就闭上眼睛不言语了。
这时候小丫头来报,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来了。
迎春探春姐妹联袂而入,先和陈司赞见礼,又给邢王二夫人请安,一起趋于床前看望贾母,鸳鸯忙退到了一边,给姐妹二人让出道来。
迎春意见贾母这副模样,唬了一跳,脱口道:“上个月过寿时老太太还好好的,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屋里没人应声。
探春情知事情不对,忙暗暗拉了迎春衣襟一下,对贾母道:“老祖宗,我是三丫头,我和二姐姐都回来看你来了。”
贾母慢慢转过头,费力地睁开眼睛,目光缓缓在两人面上扫过,含糊不清地道:“好孩子!”
迎春和探春都忍不住落下泪来。迎春背转身,拿帕子握了嘴,不敢哭出声来。探春忙试了泪,强笑道:“老太太可要快些好起来。”
贾母眼里流下泪来,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探春忙拿帕子给她擦拭。
一时琥珀端了药进来,邢王二夫人亲自服侍贾母进药,陈司赞便退了出来,问陪着的凤姐:“是哪位太医给太夫人诊的脉?”
凤姐拭泪道:“是惯常走动的小王太医。”
陈司赞便问:“太医怎么说?”
凤姐哽咽道:“说是老太太上了年纪,怕是不大好,让我们预备后事冲一冲许是就好了。”
陈司赞心中就是一沉,太医说出这种话来,基本上就是说人没有救了。
这时有小丫头匆匆跑来,说是太医来了,顿时屋里一阵忙乱,该回避的回避,不大会儿,贾政客客气气地陪着太医院的宋医正走了进来,道:“还请医正救家母一救。”
宋医正道:“下官受王爷差遣,敢不尽力。”一时给贾母诊过脉。
贾政希翼地问道:“家母脉象如何?”
宋医正道:“我们外面谈。”
贾政忙引着他到外间坐下,命人奉上笔砚,道:“就请老太医救救家母。”
宋医正沉吟片刻道:“大人面前,下官也不打诳语,老太太有了春秋,气血衰竭,下官留下一个方子,能否有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着留下一个方子告辞而去。
贾政忙亲自送了出去,心情分外沉重,宋医正是太医院院首,他都这样说,老太太这次怕真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老太太这样反对,自己当初不答应帮珍哥儿说项就好了。可是自己当初也是觉得珍哥儿和大哥说的在理,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谁想到老太太竟然会生这样大的气,竟然就一病不起了。
他正想事情出神,就听有女子道:“给老爷请安。”一抬头,见是宝玉的媳妇宝钗。
宝钗本来被选为了安郡王的女儿丹华郡主的伴读,住到郡王府去了,谁承想那丹华郡主出痘,没挺过去,宝钗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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