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看见青萱略带僵硬的神情般,安王微微一笑,踩着落花而来,月牙白的袍角被风带的起起伏伏。若不是此人花名在外,青萱心中早有抵触,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很容易被他风流俊雅的外表所迷惑。
他用了笃定的语气,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皇嫂是特地来此见本王的?”
“王爷多虑了,本宫只是回自己宫里而已。”青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身后是个小池塘,只能转过身来,咬牙道,“王爷既然回来了,理应先去向皇上请安。”
“皇兄那边,本王自会差人去说,皇兄知道我散漫的性子,也不会在礼节上和我较真。”安王说的一派轻松,说完还用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青萱,“有皇嫂为启挂心,启心愿足矣。”
青萱冷下脸:“王爷出言慎重,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宜妃,是你的六皇嫂!”
大概青萱的语气重了些,安王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那双总是带着惑人光芒的双眸中渐渐弥上忧伤,许久才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怨我,怨我当年没有果断放弃一切带你走。”
瞧着安王怨妇样的俊脸,青萱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如若不是自己的记性够好,确信没有和安王有过任何不该有的情愫,就这么被他这样带着些委屈的眼神盯着,青萱没准还真会产生些负疚感。可事实是,一切都是这个自恋王爷搞的鬼,她可以对天发誓,一切都只是单方面的误会而已。
要说起和安王的一段孽缘,那可以追溯到青萱刚进宫的时候。那时的她只是个不起眼的答应,身份低微,和司徒贵人、殷常在和蓉常在同住在芳华殿。那时司徒映月就是个出挑的,仗着娘家势大总爱找殷常在麻烦,殷常在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两人斗的那是不亦乐乎。
那时青萱和蓉常在交好,后来发生了太后赏赐之物被毁之事,青萱被罚入了杂役房。那夜听得两个小宫女嚼舌头,知道陷害自己的人就是素来亲如姐妹的蓉常在,青萱一时没忍住,找了个偏僻地儿暗自忧伤,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正在和小宫女风花雪月的安王。
被中途打断了好事的安王爷很不爽:“你哪个宫里的,这么不懂规矩?”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儿还会有人,而且那两人明显衣衫不整,一副好事未成的模样,青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弱弱道:“奴婢是杂役房的宫婢……”
和安王夜会的女子见被人撞破,惊呼一声,连忙手忙脚乱的躲进蔷薇丛穿戴。安王就那么懒洋洋地半躺着,衣衫凌乱,脸上半点尴尬的神色也没有。那女子急急忙忙穿戴好,连倾斜的发髻也慌得没去理,结结巴巴叫了声“王爷”,就这么提着裙子跑掉了。
这、这宫中的女人也是可以随便调戏的吗?
青萱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是大声尖叫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等等……看这人似乎还是个王爷,被她无意间撞破这等丑事,难道不会杀人灭口?
青萱越想越惊恐,偏偏她手里还捧着一盆脏衣服。被安王慑人的目光紧紧盯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木头。
安王也不去系那敞开的衣襟,就那么大喇喇地让胸前的肌肤敞露在夜色中,皓月清辉,洒落在那美丽柔韧的蜜色肌肤上,衬着安王嘴角那抹笑,更是让人不敢直视。青萱那时还未经人事,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乍看到个成年男子的身体,自是闹了个脸红心跳。
借着月光,安王看见青萱脸上的红晕,笑了:“你个小丫头也算有意思,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躲,还非得傻傻的撞进来!”
听见他的语调似乎柔和了许多,青萱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又听得他继续道:“走近点,让本王看看。”
看看?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等青萱转身就跑,就被不耐烦的安王殿下扣住了,手上的木盆打翻在地,脏衣服落得到处都是。
那是各宫小主的衣服,哪怕弄丢了一件都会被狠狠责骂的!青萱急了,刚想蹲下身子收拾,就被人扣着下巴强迫着抬起头,耳边听得安王得意洋洋的声音:“真是,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等着爬上本王床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适才被你打断了好事,你以为会轮的着你这贱婢?”
欲、欲擒故纵个鬼啊?!!
青萱想都没想,直接拍开安王的手:“王爷自重!”
安王还没来得及老羞成怒,青萱果断收拾好衣服,娉娉婷婷地行了个礼,语调平静无波:“奴婢今晚从没出过锦园,也没有遇见任何人,请王爷放心。”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那个风流好色的王爷作何表情。
…………
这些见鬼的往事,如果不是安王跳到她面前,她真是打死也不愿意回想起来。
可安王对她这般悲愤的心情一点也不能理解,反而继续眨着他那双招桃花的眼睛,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忧伤:“萱儿,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冷漠,是皇兄待你不够好吗?”
王爷你是闲的没事,那些你情我爱哭哭啼啼的三流话本看多了吧?
青萱默默腹诽,努力端出宠妃的势头:“皇上待臣妾甚好,王爷多虑了!”
“皇嫂此话可是出自真心?”安王逼近一步,眼底闪烁着不信的光芒。
青萱笑了,转开目光,望着远处碧波上的朵朵青莲:“本宫进宫已两年有余,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其间的艰辛王爷想必也明白。皇上待本宫一片爱护之心,天地可鉴,本宫不是贪得无厌之人,那些虚妄的东西本不是我所求。本宫不会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绝无可能!”
安王轻佻的神情明显顿了一顿,落在青萱身上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难辨,许久,他才满不在乎的一笑:“皇嫂,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格外的……诱人。”
不等青萱发怒,他又立刻换上一副情深款款的表情:“萱儿,不管你做什么决断,我都会在这里等你。今生今世,此情不改,此志不渝。”
青萱脸都绿了,连基本的礼仪也顾不得,拔腿就跑。
她在宫中不是没吃过亏,可细细算起来,还是别人栽在她手中的次数比较多。可就冲着安王这没脸没皮的程度,青萱这点功力的,只能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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