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终是降临,天地寂静无声。
廖文介站在桌前,屋内并未点灯,漆黑一片。她拾起一条黑色发带,将长发挽起系牢。
伸手,长枪在握。
微弱月色下,兵器泛着盈盈冷光,寒意逼人。
廖文介眼神无意间瞥向桌角一处,那里有半碗面汤,是白天冬菇从外面换来的,为他们改善伙食。
雪山里的面都是行脚商从外面带进来,与当地人换取珍贵野兽皮毛以及药材。面的质量并不是很好,可是冬菇的手艺却是不错。
今日冬菇说罗侯身体不好,不宜吃太多,所以将大半面汤分给了她。
“呵,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面汤的味道平平淡淡,是以往廖文介绝对不会喜欢的食物。可今日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廖文介心中轻轻一笑。
“我一壶冷酒,换你一份真情,你一碗清汤,洗我一身血腥。倒也公平了。”
她伸手,摸了摸碗边。
深夜之中,碗已凉的透透。冰冷触感,却让廖文介越发镇定。
廖文介转眼,看着自己的兵器,一指轻弹。
“好姊妹,今夜共赴了。”
长枪微鸣,似请,似诺,更似对即将到来的仇杀萌发出深沉的战意。
廖文介推开房门,一股冷风贯入,卷起她玄衣边角。
屋外,罗侯静静站在月色下。
“哈,这般场景,让廖某有时光回溯的错觉了。”
罗侯抬眼,“走吧。”
他说完,让廖文介走到前面。
错身而过的一瞬,廖文介撇了一眼罗侯。他眼眸低垂,面容沉静,一如从前。
罗侯,此番再遇,你我皆是变了。
现在的你,意味着我,以及所有我们曾经一同浴血的战友,此生无缘的未来。
廖文介定会护得你,护得这一份未来。
村外,罗侯在约战地点外的小林中藏身。
廖文介独自来到约定地点。
而在她到来的同时,小路的另一边,也走来一人。
风止缓缓而行,周身不带一丝动荡气息。平静,还是平静,若不是知晓今夜即将到来的是血战,廖文介甚至有一种夜下会友的错觉。
风止站定,低垂之眼眸,不折之眉角。冷眼冷兵缠交,青衫青剑呼应。
廖文介寻不到他的怨,寻不到他的恨。
可她知道,这般的平静,却比任何震怒更加可怕。
他抬眸,凛冽战意隔绝夜色,凝入一片空茫。
廖文介宁神戒备。
风止又一次抬手,指向廖文介。
“你是否做好死的准备了。”
“呵。”廖文介扯嘴一笑,“每次听你说话,我均是想笑出来,你说这可怎么办。”
风止面色不改,目光深沉。
“如果做好了,我便要动手了。”
“废话少说。”廖文介单手握枪,指向风止,一声沉喝。
“来!”
一指点燃战意,一字开启杀局。
来字未落,风止青峰出鞘!
一瞬,夜阑风静,月华暗淡。
快得看不清的步法,快得看不清的剑术。廖文介心神一凛,长枪回身,再一出,剑枪交锋!
交手一刹,廖文介虎口一震,感到一股千钧之力席压而来。她眼中血色一闪,提起内劲,猛地一推。
“去——!”
风止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几步,顺势化力,剑锋一转,又是一记杀招。
廖文介银枪护身,再次挡下。
山河无声,天地寂静。
唯余冷兵交接的戾响,荡澈山谷。这刺耳的声响,衬得山更高,雪更冷,夜更深,人间更无情。
剑,是复仇的剑,枪,是守护的枪。
这世间有无数理由可以动武,有无数理由可以举兵。但并没有哪个理由,可用之必胜。
初入杀场者,喜欢道出自己的理由,似乎觉得站定正途便会无往不利。只有那些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人,才会知道,在生死面前,理由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多想,不必多想。
不多说,不必多说。
想赢,便要拿出本事。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出理由。
廖文介的枪,银龙游走,气若惊鸿,一股难匹凌厉霸气。
风止的剑,攻如雷霆,守如泰山,一派天地浑然罡气。
廖文介从风止的剑中,感受不到仇恨,也感受不到愤怒,只有极致的专注,和无尽的沉稳。
“你剑上造诣,比起你的姐姐强太多。”
廖文介抗住青锋劈斩,开口道。
男子不语,只有杀人的剑光。
武寓其人,武寓其人,有这样武艺的一个人,内心究竟是何境界。
枪挑剑化,不多时,廖文介与风止身上已经多了许多伤口。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激得两人战得更酣。
廖文介战着战着,越发感觉奇怪。
风止的剑虽是杀意顿现,却是不含戾气。
他的招数同自己,同罗侯皆是不同。他与她对战,并无绝对胜机,可他却仍在一些招数上留有情面,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一介杀手,剑中却含君子之风。
与其说是相杀,风止的剑更像是一轮点化,点化对手,也被对手点化。
廖文介本是一身杀意,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化掉大半。
武者相杀,却也相惜。又一次交兵,廖文介借力抽身。
“你的剑没有愤怒,你为何而战。”
风止站定,青锋向前,没有一丝晃动。
“你不说话,可你的剑在说话。”廖文介道,“你的剑里没有仇,没有恨。风公子,你为何而战?”
风止一双眼眸,如沉墨,如冷石,没有温度。
“风止向你讨家姊之仇。”
廖文介道:“既然是报仇,就拿出些报仇的样子给我看。”
风止道:“世间事,定要摆好姿态才能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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