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越长越吓人,身形跟怪物一样,到了年纪却一直嫁不出去,求人说亲,被人家好一通嗤笑,他那父亲一时气急,人就没了,后来他们家是再也不管他的亲事了。”说到这,周单端起水碗喝了口水,讲的越发兴奋,“这还不算什么,更奇的是六年前征兵,他家里竟然让他代他妹妹去了,虽说本朝征兵也征男丁,可那都是没有人家的野人,这有门有户的一个人竟然去当兵了,你说奇不奇?”
“要我说啊,他们家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旁边的一个女人接了周单的话。
周单同意地点头,“我瞧也是,可这罗侯命确实是硬,当了四年兵,竟是活着回来了。”
那女人嗤笑一声,道:“活着有什么用,你看他现在这模样,又没腿又没脚,得杵半辈子的棍子走路,比以前更像怪物,男人做成这样,这辈子算是完了。”
“没……没脚?”冬菇听得心里冰冷冷的。
“是啊,你看他现在右腿没了是吧,不光这样的,他左脚也是没的,只不过自己拿木块削了个形状,硬塞进去的。”
冬菇回想起昨天晚上,男子拖着的左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周单也似是回想起罗侯,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不知道,他回来那天给所有人都吓死了,大家都以为他死在战场上了,结果就那么回来了,而且还缺斤少两的。”
“他母亲只看了他一眼就再没理过他,连夜收拾行李投奔远房亲戚,他妹妹早些时候已经过去了。结果路上,他母亲遇上了崩石。”
周单道:“要说也是真惨,消息传来那天罗侯就拄着个棍子往出事那里赶,他没了一条腿,马也不能骑,就一路走过去。那时候他还没有假脚呢,就拿点破布抱着脚裸,点着地走,走了好几天,到那就找到他母亲的遗体。”
“行了别说了,假脚假脚的,想想那天就恶心。”另一个棚子里的女人皱着眉头道。
“就是,都这个样子竟然还活在世上,真不知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周围的女人们纷纷附和。
在这个时代里,人们对待残疾人极为苛刻,认为残疾是上天对人最大的惩罚,尤胜死亡,所以残疾人一般被人视作不祥,本朝残疾人不可继承家业,不可入朝为官,甚至有些庙宇都不可以进入。
“总之嫁人是别想了。”
一个女人哈哈大笑,猥琐道:“是啊,你们说谁要是跟他在一起,以后床上见的时候,弄着弄着突然摸到那秃了的大腿根,不得吓尿了啊。”
“哈哈哈哈。”
这些话越来越难以入耳,冬菇起身离开。
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女人随口说来的话,几乎涵盖了罗侯的整个前半生,虽然只是这么短短几句,可其中的艰难却可见一斑。
其实之前冬菇看见罗侯那残缺之身时,就已经想到他必定经历过一些苦难,可她远远没有料到这苦难来得如此迅猛。
冬菇因为有前一世的记忆,所以对残疾之人并没有什么歧视的看法,因此她十分不喜那些女人说的话,她想起罗侯,那男人目光安稳平静,怎么会是这些人口中的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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