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的该隐盘腿坐在床上,黑色的头发蓬松乱翘。金绿色的眼睛还带着一点没完全清醒的迷茫,呆呆地望着窗外。
游轮上的豪华包厢有着比普通船舱大得多的窗户,清晨的太阳照在碧蓝的海面上,粼粼闪着光。
利夫拿着新的衬衫走过来,替他脱下睡衣,抬起一只手套袖子:“做了什么好梦吗,少爷?”
“啊。”该隐好像刚刚回过神来,焦点慢慢落到实处:“梦见姑姑了。”
利夫微微笑:“相信一定是个很美的梦。”
该隐不吭声,表情还是有点恍惚。
他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独自躲在一座塔上。
那天晚上,他看见了拥有翅膀的天使,
属于他的……真正的……天使。
他叫该隐。
该隐•C•哈利斯。
第一个杀害自己亲者的罪人的名字。
神说:你若行得不好,罪就伏在门前。
他经常怀疑,自己的母亲,克里斯汀姑姑,真的爱过他吗?
爱他的话,为什么会怕他?为什么要远离他?为什么会发疯?为什么要跳楼自杀?
如果……不爱的话,那到底又是为什么……要生下他?
生而为乱伦之子,从来也都不是……他的意愿啊……
神说:你兄弟的血有声音从地里向我哀告。地开了口,从你手里接受你兄弟的血。现在你必从这地受咒诅。
父亲,您为什么……要伤害姑姑呢?
如果只是殴打,如果只是虐待,如果只是针对他的话……他都可以忍受……
但为什么,就连他唯一的,仅有的,能碰触到的那一点点温暖,都想夺走呢?
对父亲来说,他的存在,就真的是那么无法忍受的事情吗?
他的幸福,就真的是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他仅仅是,希望真的有人,能看到他而已……
就连这样卑微的愿望,难道都是不可以拥有的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不允许被爱的吗?
神说: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
也许,幸福这种东西,一个人一生所能拥有的总量,是有一个固定的上限的。
因为他早早地将它挥霍完了,所以,神才会这样惩罚于他。
他的童年是一场悲剧,他的亲姑姑是他的母亲,他的亲舅舅是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怕他,怕到发疯自杀。
他的父亲恨他,恨到几乎杀了他。
他的少年,青年,是一场闹剧。
一个又一个纠缠不休的阴谋,最后的主使者却是以为早就死去的父亲。
而真正的阴影,却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母亲。
他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出荒诞剧,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珍惜可以保留的东西。
但他有了她。
安缇诺雅姑姑……那是他唯一接触到过的光明。
神说:若在暗夜中走路,就必跌倒。因为他没有光。
罪人哟,你的手上究竟沾了多少鲜血?
也许,这个世上,最受神灵所厌弃的灵魂,也不曾裹上和他一样多的罪孽。
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感激。
感激上帝,在将世上最黑暗的路铺在他脚下之前,给了他一份温暖。
即使那份温暖,触碰起来如此寒冷……却是他唯一能接近而不会被烫伤的温度。
看着玛丽薇莎的笑容,多么耀眼,几乎能灼伤人的灿烂。
这是他不敢奢望拥有的表情。
但如果他哪怕还有一点力量……神啊……请允许他像那个人当初守护他一样,守护着玛丽的笑脸吧……
神说: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那找着的人是少的。
利夫对他重要吗?
高塔坠落的时候,他想,他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已经走得太辛苦太辛苦,就这样休息下去……也很好。
也许,在闭上眼睛之后,能有机会再见到姑姑。
虽然他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但,进地狱的门之前,能看到一眼,那也极好。
但奇怪的人出现了,把他和利夫都带到了奇怪的地方。
长长的刘海让他觉得有些眼熟,记忆里极深极深的某个角落被触动。
他想,他曾经见过这个人。
那个人问了他,不久前他在思考的问题。
利夫对他重要吗?
他想,这种问题,没必要回答外人。
对方只是掩着嘴巴笑眯眯地说,那只是他的个人兴趣,并不是他客人的要求。
客人?那是谁?
心里有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因为这猜测,不愿回答的问题因此而给了答案。
“他陪我在黑暗的路途上行走,这黑暗因此而没有那么沉重。所以我也不会将他留在那里——那太残忍。即便是死亡的领域,我也会陪伴着他,这是我唯一能回报的谢意。”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哦呀,原来是这样吗?小生明白了呢。”
怪人笑着说,然后拿出了一把巨大的银色镰刀,往利夫身上切了下去。
“——你干什么?!”
“哦呵呵呵,只不过,是完成一个很久以前的委托罢了……如果不能好好办掉这件事的话,那位客人可是很难缠的哟,就连小生都会觉得为难呢。”
怪人笑眯眯地回答。
该隐看见利夫早已破破烂烂的身体轻微动弹起来。
“你——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吃惊地问。
怪人只是让他掏出那根一直挂着的链子。
——姑姑最后留给他的圣诞礼物。
“哎呀哎呀,真是不懂利用的小少爷呢。”
怪人接过链子,用奇怪的方法使链坠放出温暖的白光来。他看见利夫的身体飞快地修复愈合。
“终于结束了……小生也要告辞了哟。”
怪人笑眯眯地将链子还给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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