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沉眠直至天明,我怀中温软身体睡姿依然无度。漫漫长夜里她还是数次踢翻了被褥,但却不再被噩梦叨扰得半夜惊醒过来,致使我也难得地好眠了一场。
我不想问她来自何处,不问她为何能知晓我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迹,不想堪透她眼中偶尔荡起明了我人生结局的了然神色。因为人生本就很无趣,若提前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只会更不想走下去。
而此刻,她于我怀中辗转身体反复纠结数次,终是挣扎着醒了过来。这个我最近来才改口唤为莫邪的女子,我强逼娶来的妻室。于被褥中端坐而起先是扬起双臂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这般的举止,绝不是一个女儿家该有的仪态。最初的时候我起心欲纠正,但现在却随之去了。因为每当我欲出言训诫之余,她总会用满带鄙视的目光望着我。或是愤愤地先声夺人谴责我,说我没有权利也不该圈禁她该有的举止自由。
权利与资格吗,这时代的女子哪个不是以夫为尊,她却反常地厌恶此番至绝。虽我也不太遵循圣贤礼数,但心中也保有着最薄弱的底线。只不过这个底线,常常被她口中倔强念叨的公平以待给摧毁。公平以待吗,我竟觉得她这般的言语确实有一番道理。
顿时醒悟在以自身的准则要求于她,以自身的意念强加于人。居然亦开始尝试于她所言的那般对她公平以待,可惜却多次失败。但对一个武力强者来说,容忍或妥协是件非常难以适应的事情。更何况我似乎是个,不太喜改变自己行事风格的懒惰之人。
也是源于此番思绪之际,许是见我似是不欲起身,她又转换满目怒色一把将我身上的被褥全数掀开。这般而为之下,她眸底尽显得意,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我记得蓉儿都不知道多久未对我做这般的稚气举止了,只感她心性实乃比蓉儿更显顽劣。
时至此刻,我又想起纵使没有我,她依然胆大到敢行任何危险之事。就如昨日,她居然因输不起地用混合可生毒的菜肴,算计了她口中所谓那万人之众的丐帮帮主与大理段氏曾经的皇帝。不知该赞她,或是该训诫她为好。武力不敌者,最好不要如此不知死活地撩惹祸端。
不过她的心情看似却甚好无比,以至于在我怀中这般安好不生气地端坐着,连迷糊着地都不忘将唇角扬起得胜的微笑。所以我似乎也开始耽享这个清闲晨间,不想出声再撩惹她心间任何不快,叨扰了这片难得安宁。
因为这已是不知道多久了,晨醒的她不会对我稚气地进行蠢笨的言语攻击。感慨中不由自主地扬臂抚上她额心一点殷红,感触到寒意之际我亦端坐起身紧拥她入怀,俯首嗅了嗅她发间淡香。
最近心间的各种不解,又是倍增了呢。不解她为何简简单单就能生气与我整整一月不同床,又可简简单单因为小小报复就气消地与我温软相待。不解她这身体分明残败如斯,却又时常精力旺盛到连常人都自叹不如。
不解自己至什么时候起,竟开始不再极端排斥她身体散发出的软香味道,并开始容忍或坦然接受她这般的贴身的紧紧环抱与依偎。难道是我已然年近老迈,而她还正直豆蔻年华的原因?分明心性愚笨极致,满口粗秽言辞不绝,才学与武艺也均不入我眼界之内。
想来她身上唯一可取的地方,也许是这双此刻还依旧迷糊微眯携带睡意的双眼。就此开始,我想像这双眼完全清醒的模样,它截然不同于这世间任何女子的光彩。
那般的肆意张扬,对任何男子都敢仰首大胆直视,不见这世间多数女子的俯首避讳。那般的倨傲不屈,似是欲要与这世间任何男子对持论述她口中的公平以待。
也是在我的这番久久观望之下,她扬臂拢了拢因睡姿无度导致的混乱的发丝摇晃着走下了床去。但末了还是再次转身面向着我,咕哝着满满睡意的语气压抑着怒焰朝我低吼道:“黄药师,你别以你侥幸避开了我昨天的毒计,我就会轻饶了你。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打败并踩在脚下狠狠欺辱一回,你给我好好等着!”
这番言语结束,她停顿了下来。而我却发现,对她这番常来的言语,我已然近乎无感了,却不想她却再次扬眸朝我笑笑起言道:“呐呐,师兄。你想想看,他们一边焦急地奔茅厕,一边情潮涌动的模样究竟有多好玩!你说,这是不是那段家和尚还俗的一个绝好契机?虽然我觉得自己的确不厚道了些,但报复他人的感觉好痛快!”
在她的这番言语之余,我觉得晨醒的理智似乎有些跟不上她忽然转变模样的节奏。心中微扬起无奈叹息之感,却见她又是得意地笑起,毫无姿态可言地坐入梳妆台前的椅子里,紧握拳头俯趴身子忍笑地连连捶打桌面。
见她此番颤抖忍笑的侧脸,我居然会敛去叹息,也不受自控地又暗自笑起。昨日晚膳之际,爹观我的神色异常复杂。不解追问之下,这才明了她竟在混合菜肴之余还下了不该下的药。想来她这般胆大妄为的作为,似乎又替我与人将本是难解的仇怨愈发加深了。
不过这只是其次,让我困扰的是,最近我似乎常为她蠢笨傻傻的模样暗自发笑。也不知是由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我总会默默开始打量她的?为此,我多番陷入了自我的疑惑于追问之中。
她的模样算不得漂亮,完全不在我会赞美之列。性情暴躁耐性不佳,不论得理或是不得理,总是扯着对自己有利的各种言辞来故作凶狠谴责或是愤恨他人。就如同现在,她又再对镜自抚双颊地笑笑言道自己乃世间奇美女子。
以致于我很想截断她的自恋,问问她,在我的面前,她对自己貌美的自信究竟由何而来。但我打击的言语还未出声,她仿佛扑捉到了我不善的讯息。一个迅速转身怒目瞪来,眉目紧皱地再次朝我压低着声线怒道:“姓黄名固字药师,江湖人称东邪的家伙,你不可算作我比美之列。身为一介堂堂男子,竟长得比女子都要貌美,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羞愧。”
无端地谴责完这番后,我的沉默以待,终也是还复了她眼角眉梢间的得意笑色。是从什么时候起的,我居然会纵容她如斯地步的?就此端望着她的容颜,我又再陷入了疑惑与回忆之中。
想起了那月山腹间,她仰头狂笑的模样。眸中有慷慨赴死的无惧,却也有疯狂求生的执念。如此的自相矛盾,却让我在瞬间掐灭了杀意。我没有深究放弃杀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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