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李林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赐坐吧！”
高力士赶紧搬过一张椅子让李林甫坐下，两名年长的宫女摆好了茶几，为李林甫端上了热热的茶盏。
李隆基从硕大的书案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了李林甫的面前沲。
是不是这对配合默契的君臣，私下里总是这样的情形？
辅佐了三朝的首辅李林甫，静静地看着李隆基，他在等着皇上先开口。其实他已经揣测到了皇上召见他的意图。从昨夜三皇子李玙夜访相府之后，他就一直在心里掂量着这件事情。
这种为女人争风吃醋而动摇太子宫的事，他当然愿意看到邹。
但是老奸巨猾的他更知道，在皇上面前任何对太子不敬的话，更可能遭到皇上的揣测。
热热的清茶杀着淡淡的芬芳，他不着急。
李隆基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李林甫：
“你说，玙儿想迎娶西门风，这事会有什么不妥？”
李林甫稍微愣了一下。
皇上不先问李玙和西门风合不合适，直接问李玙迎娶西门风会有什么后果，只能说明皇上已经知道李玙拜访过相府了。在想用装糊涂来套套皇上的口风和意图，显然是不行了。
慢慢地端起茶盏。
必须利用这个动作，为自己再多赢得一点思考的时间。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
“这件事说小，就是很小一桩事。忠王喜欢上了一个宫廷弃女，想要给她一个皇家名分罢了。”
“哦？”
李隆基的眉毛动了一动：“那说大呢。”
李林甫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心胸！”
“心胸？”
“夫治国者，如有能容别人不能容之心胸，乃国之大幸，乃民之大幸。”
“继续！”
“敢爱是一种胸怀，敢弃亦是一种心胸怀。”
李林甫就是李林甫，三朝首辅的宰相李林甫，他看问题的深度永远超越了别人。
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迎娶一个宫廷弃女，敢如此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是不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一个人的心胸？
自己已弃之女，落入别人怀抱，能不能不纠结，能不能不动容，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心胸的衡量？
李林甫把一场别人眼里的皇家闹剧，上升到了把未来的国家交给谁，这么个政治高度。而且并不是泛泛而谈的空头“政治”，他还给出了非常清晰的衡量标准。
在李玙和李瑛之间，看似他谁也没有捧，看似他谁也没有贬，其实他已经捧了，其实他已经贬了。
我们可以说李林甫成熟睿智，也可以说李林甫阴险奸诈。
李玙在忙的，都是“正常”的手续，都是在展现着“敢爱”的心胸。
皇上之所以找他进宫来商议这件事情，一定是太子宫找人出头了。这是不是正说明太子李瑛没有“敢弃”的心胸？
李林甫直接把心胸的比较，牵涉到大唐之未来。
他的确击中了李隆基心中最隐秘的伤痛。
当然想靠这么个小伎俩就能扳倒太子宫，那也太百日做梦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点点日积月累的心理暗示，那才是真正最恐怖的。
李隆基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李林甫说的很有道理。他更知道，这些辅臣们哪一个不都振振有词、很有道理？
一个天天连道理都没有的人，也不可能混迹到如此高位。
他召见李林甫的目的也很明确。
就是想听听李林甫的道理，就是想听听自己没有考虑到的道理。
李林甫果然不辜负他的希望。
李林甫果然有一套他自己的道理。
“那你对太子宫提出的异议怎么看？”
梅妃只是替太子宫的说客罢了，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李隆基也就不是李隆基了。
他直接把最直接、最尖锐的问题，摆给了李林甫。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洛神赋的故事历朝历代总是会发生的。”
老奸巨猾的李林甫，淡然引出了当年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争抢洛阳甄氏的典故，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父子三人争夺，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大权在握的曹操，而是三人中大家最不看好的曹丕。
当然最后也是曹丕继承了曹操魏王的封号。
“哈，哈，哈……”
李隆基大笑了起来。
看来李林甫这老滑头，是铁了心站在玙儿一边了。
他转过身来，笑眉笑眼地看着李林甫：
“你竟然把西门风，比作当年美动江山的甄氏？”
李林甫一脸讪笑着：
“能让太子和忠王都为之所动的，一定是美如天仙的。”
“哈、哈、哈、哈……”
李隆基的眼前，仿佛浮现起了那天的情景。
……
一声长嘶。
四匹雪白的大宛驹齐齐的高扬起前蹄。一辆金光灿灿的轻便马车，停在了她们三人的面前。
他放下了手里抱着的长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小姑娘。你喊什么？”
她伸手指着前面的那排羽林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们好帅哦！”
……
李隆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坏笑：
“西门风是脸上有疤的那一个，还是脸上没疤的那一个？”
“什、什么？脸上有疤？”
李林甫手上的茶盏差点没摔在地上。
什么叫龙颜大悦？
看着李林甫惊慌失措的神态，李隆基现在就是龙颜大悦。
老滑头，你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啊。
看着一向都滔滔不绝，从来都镇定自若的李林甫，也有乱了章法的时候，李隆基顿时更坏的主意冒了出来。
他的神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你没有见过西门风吧？”
“没有。”
李隆基的眼神顿时冰冷冷地透出一股寒意：
“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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