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河道两旁茂密郁葱的树林掩去了余辉的热力,林中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忽然一只肥硕的兔子蹦了出来,撒腿逃窜。
“喂!胖灰!STOP!”草丛中跟着闪现一条窈窕白影追在兔子后面,那白影速度飞快,与兔子仅隔一步之遥:“你再跑,本小姐就打烂你的屁股!”
兔子两耳直竖,仿佛听得懂人话,愈发逃得有技巧,每当快让白影捉住之际就往灌木丛里头钻,这荒郊野外枝杈繁茂,杂草遍地半人高,眼看那毛线团似得小身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白影蓦地娇吪一声,点足跃起,三步并两步蹬上树干,反向借力,于空中旋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绕道阻断兔子去路,兔子冲劲收发不及,堪堪撞入白影怀中。
“哈哈!小娘子上树,守株待兔!”白影得意洋洋:“胖灰,哪怕你孙悟空七十二变,也逃不离我这如来佛掌!”说罢哼着小曲儿,一手在眉骨搭个凉棚遮阳,一手提起沾满泥泞的兔子朝河边踱去,拍拍灰尘沿河岸坐下,卷起裤脚管,露出两条笔直又好看的小腿,踏进河里。
河畔碧波荡漾,圈圈涟漪中,只见一张白皙笑颜,粉唇黛眉,长睫浓密,乌发黑亮。
“哎,你怎么灰头土脸的,难看死了!”伊琳伸手把河水拨地哗哗作响,冲兔子呲牙狞笑:“胖灰,利雅说了,今儿要我给你好好洗个澡!”
胖灰生平最怕两件事,一是挨饿、二就是洗澡,闻言小脑袋顿时摇地跟拨浪鼓似得,嘴里呼哧呼哧喷气,全身神经性地抽搐起来,见状伊琳乐得更加欢实,提着兔耳朵三五除二就开刷,直将兔头兔脚兔屁股刷个干干净净。
期间胖灰的悲惨感受由于言语不通就此略过不提。
“好嘞,太阳下山,利雅收工,我们也该回家咯。”伊琳折腾完兔子,自个儿则简单洗了洗手脸便作罢,她如今还是不习惯在河里洗澡。
“又是一天,这里的时间过得可真快。”伊琳看一眼天色,蓦地叹口气,抄起胖灰慢吞吞往山顶踱去,走到山腰忽然绊了一跤,屁股赶巧跌在一块石头上,顿时疼得直不起腰来,只得靠着树干休息。
“我最近真是行背运,连石头都欺负我!”伊琳方才兴高采烈的表情渐渐挂了下来,百无聊赖捣鼓着胖灰的两只耳朵,喃喃自语:“胖灰,我好想回家。”
“我想妈妈、爸爸、琴斯、丹妮。。。”
“我想去学校,博导宋布置的那篇‘论雍正’我才写了一半。。。”
“琴斯他们秋季就正式毕业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我、我好想亲自跟他道别。。。”
伊琳说着说着,泪水就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如同断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掉在胖灰的脑袋上。
胖灰被伊琳紧紧抱在怀里,像个活肉垫,要不是它的脖子比普通兔子长上几分,恐怕早被勒死了。
“呜呜,妈妈。。。爸爸。。。琴斯。。。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伊琳嘴上说‘不哭’,却是独自坐在树下,抱着一只兔子哭了好半天,待她终于止住抽泣,抬起头来,那胖灰如获新生,鼻底哼哧哼哧地猛喘,伸着一双小爪便往伊琳的脸蛋上招呼,幸亏伊琳反应敏捷侧首躲过,否则一定中招。
“你这坏兔子!”伊琳跳起来,拎起兔子的耳朵在它肚子上乱捏出气:“我喂你吃喂你喝替你擦背洗澡,你居然凶我!”
兔子满脸无辜,一副‘明明是你害我差点缺氧’的表情,四肢乱蹬以示抗议,怎奈它肥腿粗短,猛蹬一阵也没够着伊琳的衣襟,于是撒赖一般得开始拉屎。
“禽兽果然是禽兽啊!”伊琳盯着胖灰肉臀一脸惊奇道:“整日吃草还能放得这么欢畅,我可是连丁点儿拉稀的油水都没有呢!”说着敛眉沉吟一会儿,叹口气道:“胖灰,我在地球的时候素来无肉不欢,我妈每个礼拜都做红烧肉给我吃,如今到了这里,生活水准直线下降,我真心痛苦呀。”
“其实我本来打算拿你开刀的,但利雅说他今天能从肉铺老板那儿赊一块培根来,那我就先饶了你,赶明儿我和利雅去逮山鸡,要是运气好能逮到几只的话,你也暂且安全,可要逮不到,我又吃腻了蘑菇木耳。。。胖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舍己为我胜造七级浮屠,下辈子准能投胎做人。”伊琳长篇大论完毕,又施恩一般地道:“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省着点吃,至少把你切成个三五顿来分食。”
胖灰原本精力充沛地张牙舞爪,听闻伊琳一席话,忽然竖直的双耳耷拉下来,双目呆滞,整个陷入奄菜状,反观伊琳则一扫先前阴霾,哼着小调踏在山间小径上,听着头顶鸟雀儿给她吱喳伴奏,迎着吹面不寒杨柳风,闻着清爽舒泰的馨花草青,心情再度欢畅起来。
忽然,前方隐隐约约飘来一股奇特香味,伊琳蓦地刹住脚步,鼻子咻咻咻猛一阵抽搐。
那香味,熟悉到令她魂牵梦萦。
顿时,三滴口水‘哒哒哒’滴到了胖灰的头上。
“烤肉!胖灰,是烤肉!”伊琳两眼贼亮,当下把前些天的‘遭遇’抛到九霄云外,蹑手蹑脚往树丛一猫,寻香味源头而去。
此时此刻,百米外的林子空地中央架着一方帐篷和篝火,火上三只乳猪哔哔烤得喷香。帐篷外围了一圈男人,皆是劲装扮相,只除了为首那位一袭锦衣华服,左手五指闪闪发光戴满金戒子,体态非一般臃肿,乍眼看去像只水桶。
“马丁,你瞧这天真怪哈,早晨凉飕飕的,晚间阴嗖嗖的。”水桶对旁边一个留小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子哼哼唧唧道:“等会围捕的时候,你带兄弟们上去,我眼睛不好使,就不拖大伙儿后腿,在这候着你们得了。”
“我说肖恩,我的好老爷,拜托你斗点胆子出来行不行。”马丁斜睨水桶一眼,调笑道:“连深山老林都不敢上的人,还想觊觎圣奥古斯都皇位?依我看,您干脆回家洗洗睡吧。”
“马丁!”水桶肖恩微一脸红,伸出一厚肥掌拍向马丁的屁股,打哈哈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呐!我们一群弟兄,再加上你这个神之光宪兵队退役一等兵,我肖恩•普朗有何所惧?走,弟兄们,现在就跟我去抓那小妖女!”肖恩当即一声令下,众大汉齐声呼应。
“这还差不多。”马丁啃完一只猪腿,扔了骨头,抖抖衣襟站起来:“月亮快冒泡了,也是时候开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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