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医院里的李兴可是度日如年,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光顾。好在有秀花陪着,境况大不一样了。但急躁的情绪时不时缠在心头。
秀花见李兴在病房里坐卧不宁,焦躁不安。知道李兴呆不住了,便问:“你头晕吗?”李兴摇摇头。“哪里不舒服?”“没有”“要不要到外面转转?”“乱哄哄的,有啥好转的。”
秀花真没了法子:“来你坐这里,我给你唱歌解解闷,想听什么?《爱的奉献》?《月亮代表我的心》?”李兴笑了笑,见秀花这么着急,他的情绪又稳定了,拉住秀花的手深情的望着她说:“这种场合合适吗?人家护士要骂娘哩。”李兴眨下眼睛又说:“秀花……”停了一下还是说下去:“我们这都几年了没在一起了,大概快有四年了,我想你可能早已嫁人当人家媳妇了呢,为啥放弃学业……”
秀花低下头没回答,眼睛湿润了。
李兴顿觉自己的这句话说的不对味,这不给姑娘伤口上撒盐吗?想改口,可又说些什么呢?问她有啥子抱负,将来干什么事业,这不是空话么?在李家湾这种封闭的环境里,现在外面是文凭横飞,你本事大没文凭谁白你一眼?一个农村中学毕业的姑娘,能混个自食其力,也就不错了。论秀花的条件,靠父亲的赞助干个个体户,活的比一般女人肯定强些。再后退一步,放弃自尊,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公,也能过个不操心不劳神的现成日子,什么事业啥的能跟她联系在一起吗。秀花爱着自己,那还是在上中学时情窦初开,他就早知道。那时秀花的爹看不起他的家境,对他冷漠疏远,李兴不在乎。大病后李兴被华阿姨救治好,继续上了大学,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人在特定的环境里,思想必定要产生变化。李兴对秀花那份炙热的爱恋开始冷却下去,甚至淡忘了。在大学,有一个女同学叫白丁疯狂的追李兴,一年后两人开始相处,关系迅速发展,达到了如漆似胶的程度。时间一长,李兴发现了白丁的许多毛病,觉得两人各方面都不相融。她上学是为了混一张文凭,挥金如土,甚至为了追求什么刺激,上舞厅夜不归校。人家是啥人物,是省会副市长的千金。
大三那年的暑假,白丁硬带着他去见她父母。这一次他可是落荒而逃,彻底对白丁失去了信心。那豪华的别墅,华丽的陈设,使他第一次感到上层社会人生活的奢侈。这一撞楼房远远超过李家湾几百人的固定资产,在穷人家的孩子眼里,这是他不曾想到过的事情。这种两极分化差距存在演化,就是世俗败坏的温床。你就是超凡脱俗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白丁的父亲出国考察,没见到,可她母亲那副居高临下的气势,特别是看李兴时,眼神里聛睨一切的表情,像一把利剑刺着李兴的浑身细胞。她问李兴家在什么地方,父母干什么工作,李兴一片茫然,白丁打圆场:“家在省城兰州,父母都是公职人员,现在退休,享受正县级待遇。”白丁妈问:“打算毕业后干什么?”白丁撒娇:“这还用问,我干啥他干啥,咋俩不分开。”“自己难道没个志向,靠父母,我们都快退休了,不在位就没势,能靠的上吗?看来也是个没出息的……”这当儿保姆端上茶饭,这尴尬的局面才算结束。
婚姻是什么,精神的依托,感情的归宿。但它也是有附加基础的,掺了假,连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都要隐瞒。凭空从一个穷老百姓连升三级,变成了正县级,这不是骗人吗?这种婚姻能有根基吗?即或成将来的日子也绝非仰人鼻息那么轻松,事后李兴仔细对别人看起来是攀龙附凤,无限荣光,在别人眼里那可是求之不得的艳福进行了痛苦的思考。
李兴的父亲是一个被外公收留在李家湾的外来汉,外公当支书时,李大年也人模人样。可外公死了后社会发生了重大变革。一些旧东西和新思潮的碰撞也发生着格局上的冲突。以往村里受到过压制的那部份人又浮上来,他们也要发泄发泄。
李大年是一个书生,在社会上混荡了几十年,比起一般山民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凡事讲一个循规蹈矩,他的观点与那些乘机谋划,无孔不入的人形成了对垒。李家湾山大树多,山里有麝香、鹿茸,趁国家管理机构改革,制度不全的孔子,谁不想借机捞一把,这可都是宝贝,设障抓一个不费劲,白天下了扣,转悠一天下午就有收获,山外的贩子一转手,一叠大团结装进腰包,吃香的喝辣的多痛快。森林里的山可以数出数目,也有称谓。可合人抱的大松树谁能知道有多少?锯倒了拉出去,或者来人拉,也是一叠大团结。这些都是国家资源,李大年一个松树叶也不沾,一个动物毛也不贪。这就成了众矢之的。干这些事的人都斜瞪眼看着李大年一家,那种白眼多,黑眼少的眼神,从小在李兴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泯灭的记忆。他先是骇怕,到后来的仇恨,最后他看不起带这种眼神的人。不论什么场合什么人,一当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的无名火就顶到脑门上。从心理上开始反抗,但总归斗不过他们,到后来他嗤之以鼻,不理你。不干坏事的人反而成了“坏人”,这种现象不能不说是社会上的一个“怪胎”。在这种环境里李兴那本来孱弱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他少言寡语,骨子里多了些许坚强抗争,个性也越来越古怪,常干些常人不可理谕的事。
大学毕业他和白丁断然分离。后来白丁打电话说:分配到父母所在的政府机关当秘书!还给他谋到一个名额,他没有回话,回了老家。眼前的秀花,他太熟悉了,单纯热情,性情泼辣,但对他从来百依百顺。这几天呆在一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能不勾引起那被忘却的回忆。他其实真喜欢秀花,就是看不起秀花的父亲,有怨气。古人说过:无毒不丈夫。有血性的男人让人小瞧了还打哈哈,那算什么男子汉。
但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工作刚刚展开,有好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县委张书记交代的工作,八字还没见一撇。铜矿的事,已经步入司法程序。虽然眼下还晾着,但问题非得去面对,去解决……。他呆不住了,招呼秀花:“今天就出院,再不能呆下去了。”
“今天?”秀花有些吃惊问:“你伤还没好利落,医生说了,还得治疗一段时间。”秀花真不想就这么快结束这场相聚。这几天她太幸福,太满足,她渴望这样长相厮守,哪怕李兴在病床上过一辈子,她也愿意。
“再住下去就要误事。”李兴把书记交代的事给秀花简单地叙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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