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愣住了。
陆铮抬起看她的双眼,有不忍,又无奈,有伤痛。那神情,仿佛比受伤的是他自己还难过。
他犹豫了良久,艰难开口:“鞋子……脱不下来了。我要用刀把鞋底割下来……可能会……伤到你的脚……”
“……”素问茫然的看着他。
“如果疼了,你不要忍着,叫出来,我下手会小心的。”
素问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磨难,但经历过多次野外生存训练的陆铮却很了解。这个过程,等于活生生的把脚底板割去一层血肉,那痛,就连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撑不住。
只是通过陆铮的语气,和周围人凝重的表情,她隐约猜到一定会很痛。
她轻松的笑了笑:“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吗?”
她放心的又把脚伸了出去。
“嘶……啊!……”
冰冷的刀刃顺着开裂的鞋头划下去,只是一瞬,素问的小脸已经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瀑布般的布满她满脸,下嘴唇上已经深深的一排血牙印。
陆铮皱紧了眉,无法继续下手。顾淮安提议:“不如我来……”
陆铮忙挡开他:“我来。你去找个东西让她咬着,别让她咬伤自己。”
在场每个人都看得头皮发麻。
随着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袜子在双氧水的刺激下被褪去,一双布满了血泡,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脚落入了每个人的视线。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顾淮安也不忍心的扭开了头。
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若无其事的用这双脚跑跑跳跳?
聂素问低着头,也有点发愣。
她快痛晕过去了,可盯着那一双仿佛已经不是自己脚的东西,半晌说不出话来。
意识迷离的双眸里透着一丝惊讶。
陆铮不看她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缠在她血肉模糊的娇柔上,沉默不语。
良久。
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连顾淮安都不再提让他去看看傅晓雅的事。
也许没有人看到,也许有人看到了没有说,这位刚刚被军区首长嘉奖过的演习英雄,却在垂下头时流下了一滴热泪。
泪水垂直的落在他蹲着的柏油路上,很快的被蒸发。
也许有人会问他:在看到那样一双脚时,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后悔为了赢得一场仗,就让最爱的她受这样大的苦。
只是这个问题,在当时永远没有正确的解答。
抬起头时,陆铮已经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用温柔让人安心的眼神望着目光忐忑的素问。
“放心,你的脚会没事的。我们回市中心医院,这就给你包扎。”
“这里……不需要管了吗?”素问凝眉问他。
“不用,这里没我们的事了。”他低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专注宠溺的神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流露。
钢铁般冷硬的狼牙战士,也会有柔情似水的时候。
四下里都又沉默起来。
后来不知陆铮怎么跟顾淮安交涉的,不出十分钟,军区的直升机就被派来,直接将聂素问用担架抬上了直升机,送到市区军总治疗。
她和陆铮不得不被迫分开接受治疗,等素问从麻醉剂的药效中醒过来时,双脚已经被包得像一对粽子似了。
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以优异的身体素质快速恢复健康的陆铮,已经把关于演习的个人报告晚上,交给上级,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关于携带家属这一项的解释。他还利用剩余的时间,处理好一些个人问题,归队后的陆铮,自然不能常常来市区看望素问,这天,素问正坐在床上和陆铮打电话,眼看陆铮说了两句,匆匆就要挂电话,她忙叫道:“陆铮——”
“嗯?”
“我想你了。”
颠簸的军车上,陆铮怔怔的拿着电话一动不动。项前进奇怪的看着他,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前排的顾淮安:“队长,陆儿怎么了?”
陆铮嘴角一勾,摇摇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惊得项前进叫起来:“天呐,陆儿,你在偷笑?”
陆铮脸一红,前排的顾淮安已经会意道:“再罗嗦的,回去十公里负重。”
军车笔直的开到军总医院门前停下。项前进下了车又开始聒噪:“这次真是托了弟妹的福,我们才能一起休假进城来。待会你们说你们的悄悄话,当我们不存在啊。”
一帮猴样上窜下跳的特种兵,穿着笔挺的军装常服,倒也没个正经像,在走廊里唧唧呱呱,惹来护士长的瞪视。
病房里,素问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掰着手指数日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撞开,素问一眼就看见堵在门口最显眼的一个上尉和中尉。其他的人都被两人拦在后面,踮脚探头的跳着朝里面张望,个子最高的河北大汉项前进摘下军帽,呵呵憨笑:“弟妹,我们来看你了。”
素问诧异的坐直了身子,在一帮人被顾淮安蹭蹭蹭用帽子打下去后,正主儿终于走了出来。陆铮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下,走到素问面前,拉起她的手:“我来接你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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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素素要住到部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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