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个难入眠的人,最喜欢在床上翻来滚去,如今添了一个沈于落,她逃亡一年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了,唐云暖唯恐吵了闺蜜入睡,唯有披上一件素白软缎的披风,下床去天井散步。
月色明媚,岁月静好,山月坞里的清风又远比后宅的清新,唐云暖对月静坐,忽闻一阵呜咽箫声。
那箫声如泣如诉,月夜里听来尤为悦耳,仿佛一个情深之人对着月夜诉说衷肠。
山月坞里东院早已经熄灯入睡,西院里世子爷那屋也不见一点动静,而许如澈舞枪弄棒很行,吟诗作画也会,唯有乐器不通。
唐云暖心中其实隐隐猜到了吹箫的是人是谁,却不忍去确认。
箫声渐渐低落,又忽然纠缠,再度盘旋而上,仿佛一本情节曲折的话本,让人随之喜怒哀乐。
唐云暖终于轻移莲步,听着长长的拖尾披风扫过花枝,绕过抱厦,转过画廊,直到距离那箫声越来越近。
箫声传自那蓄水塘前,吹箫的人站在八角亭中,面向水塘缓缓吹奏,身上月色细桑麻长袍随风飘荡,散漫束起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宛如一只身姿纤细的大鸟。
那箫声隔着水音儿,越发扣人心弦,那男子举动潇洒,宛如玉树临风。
浓眉随着箫声起伏,却垂着双目,想来已经入神。
唐云暖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段明朗,背脊挺拔,侧影俊美,一举一动都挥洒着少年人特有的风采,沉浸在月色下,仿佛仙子临世。
她几乎是贪婪地,任性地去捕捉他的箫声,她明知这样美好的月色跟箫声,这样美好的人都不属于自己,却仍旧贪恋地凝视着。
这个人,曾为了自己拼了命一般去换一只信鸽来倾诉衷肠,她却狠下了心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他每一次出现都有本事让唐云暖看得呆了,唐云暖也是此刻才洞悉了段明朗的魅力所在。
他的世界是静止的,无争斗而美好的,跟唐云暖的世界大相径庭。
段明朗的世界里只有策马奔腾,只有飞鸽传书,只有静水沉香,那是唐云暖所艳羡却永远得不到的平静田园生活。
她所以不敢回他的字条,一方面是不想二次破坏表姐如清的婚事,绝大部分却是不想破坏段明朗平静的生活。
若他爱上自己,若他试图要娶唐家女,他要为之奋斗多少,为之牺牲多少。唐家不是段家垫垫脚就能够得到的豪门,段明朗为了一只唐家的信鸽尚且要去拼命。
为了一个唐家大小姐,又要付出多少。
唐云暖想都不忍去想,转身预备归去,却惊起了一只松鼠,那松鼠跳落地逃走,草木摩擦声惊扰了笛声。
段明朗惊问:“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每一次写到段明朗,我的心就痛一次。
潇七月的意思我懂了,不管是小段子还是小世子,他们都还没有露出强势的一面呢。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