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暖体内的热度于次日终于化解散了,脸上也多了些红润血色。
长房的人终究是没有将唐云暖被下药这事传扬开来,即便是许大奶奶,仍是瞒得紧紧的,只说是云姑娘吃了酒又扑了风,并无大碍。
长房不说,并不代表手可通天的太太不知道,唐云暖没有将事情宣扬开来,一来是顾忌自己大家闺秀的名声,二来她羽翼未丰,跟二奶奶做不到势均力敌所以不宜撕破脸,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能给母亲制造有可能被太太责罚的借口,一点都不能。
可周夫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责罚徐大奶奶的机会,唐云暖一早起来,就听紫棠来报信,说大奶奶被太太请到了明堂抄一百篇女则。
唐云暖正专心致志地读一本古籍《盐铁论》,她前世虽认得繁体字,看起这样专著来却十分吃力。
正跟那本书死磕之时,忽听得这个消息还不立即起身,沉思了片刻,忽然又坐下了。
紫棠有些奇怪:“姑娘您不赶过去看看吗?”
唐云暖神思凝结,道:“去也无用,既然连你都听闻了,可见这事是做准了的。想来是我代替母亲喝酒被下药这事终究还是被太太怀疑了。而我一不是长子,二无家私,在这个家中根本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太太见了我去求情岂不要恼?”
紫棠又要去请风少爷,却被唐云暖拦住了:“哥哥去了舅舅家,双春楼开业在即,此刻不能分他的心。父亲还在前宅跟着姑父见些乡绅,想来是是为捐官事宜铺路,更不可打扰。”
紫棠几乎要哭出来:“一百篇女则啊,大奶奶饶是识字,在家里也常常舞文弄墨,可太太说准了写不完就不得吃饭睡觉,奶奶身子这样弱,这不是生生地折磨吗?”
唐云暖冷笑一声:“这跟太太素日来给娘亲的气比较,如何算得上是折磨。咱们且按兵不动,太太挑着父亲哥哥都不在的日子又支开了娘亲,定是有所行动的。”
果然没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小丫鬟来报,说太太已经移步到了斗春院,要唐云暖出院去接呢。
唐云暖早梳妆整齐,红豆为打听二奶奶的事没在斗春院里伺候,唐云暖就自己动手,将额上一缕发朝后梳起,别了一个点翠菱花压发,再将一部分头发编成若干小辫子盘在头上,都用红榴石的夹子固定好,宛若朵朵榴花绽放在脸侧。
剩余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又心知太太喜欢华贵装扮,便取了数十根极细的赤金镶蜜蜡小珠串垂在发间,发丝飘过处,点点金光溢彩,璀璨得很低调。
当下披上霞影色镶银鼠的大长披风去院门前迎接,远远看着太太周夫人在年妈妈跟菊金的搀扶下缓缓步近,唐云暖对着行了一个全礼:
“不知祖母要来,迎晚了,还请祖母责罚。”
因近了寿宴,太太这几日都穿着正红色金丝锦缎大袖宽袍,围着一件唯有过年或入宫时觐见时才会穿的罕见白貂斗篷,头饰仍旧是凤穿牡丹地辉煌璀璨,闪亮地让唐云暖都不敢逼视。
太太轻哼一声,算是免了唐云暖的礼。唐云暖旋即起身,随着太太进了斗春院。
太太周夫人住进后宅这样久,还是第一次进唐云暖所住的套间。这套间自然没有她正房套件的宽敞体面,所用的器物也说不上多么华贵精致,却独有一丝风味。
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横在套间里,上摆着些松墨笔砚,木椅后摆着个多宝阁,一边设着不小的汝窑双色花瓶,里插几枝疏落桃花,那书案上摆了些几本书籍,也有绣花图样,也有《盐铁论》这样的大部头专著,只是半点闲书诗集都看不到。
再看唐云暖,脱下了银鼠披风就见一身杏色绣金襦裙,发式繁复精致,发丝间都闪着金珠。虽无什么殷勤表情,朱唇灿目却也因这稍显漠然的面容而顾盼生辉。
周夫人出入府邸身边从来都是儿孙成群,丫鬟成堆地围绕着,也很少仔细端详这个长孙女,许是她为逢迎自己而刻意打扮了,又许是没有她那个天仙儿一样的美人娘亲在一旁映衬,怎么今日看这个孙女竟如此顺眼了。
年妈妈收了唐云暖的手短,这几日也看出唐云暖的手段,想来必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遂顺着人情道一句:
“姑娘病了这几日,太太心里很是惦记,只是唯恐你病中来看你,折腾你换衣服倒不得将养,所以今日才过来探望。太太您瞧,姑娘这一病,毒性都发了出去,越发水灵好看了。”
太太仍旧是哼了一声,没接话,唐云暖却很是领情道:“云暖感激太太这样挂心,劳太太走动这一回,是云暖的不是了。”
太太听了这话,忽然发作起来:“云暖跪下。”
这话说得突然猛烈,年妈妈跟菊金都是一惊,唐云暖则仿佛料定了会有这样一幕,也不等紫棠去取蒲团,自是柔顺且恭谨地跪在地毡上,等着太太发落。
太太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后,瞄了一眼桌上的书籍,冷哼一声:
“我虽老了,不及从前耳清目明,却是不至于昏聩。你跟你娘亲以及你二婶在这后宅中上蹿下跳,斗得鸡飞狗跳,打量着我是个老糊涂,看不见吗?”
唐云暖当即磕了一个头:
“母亲、二婶都是长辈,长辈之事,云暖并不敢妄议。想来咱们家家大业大,妯娌之间有所摩擦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云暖虽小,也知道几百年来女子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且不说武曌吕后,单说当今万岁的后宫女眷,王妃命妇,谁敢说女眷之中一丝争斗心都无,然咱们家祖宗传下来的家训——第一最好不宅斗,如此才可宅不乱。云暖既发觉了那日宴上的马脚,必不能放任眼看着唐家女眷在永平府一众官夫人面前出丑,又唯恐嚷出来扰了太太的寿,便想着先将事情压下去,待太太寿宴后,必定一字一句以实言相告,绝不敢欺瞒太太。”
唐云暖虽言辞恳切,然而太太的脸色却一点也没有缓和下来。
“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倒扯上当今朝堂之事,后宫里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小民女可以妄议的吗?可见是你母亲平日里并没有好好教导你,所以种下了祸根,所以养得你这样可恶。”
唐云暖心上一凛,又道:“太太明鉴,太太乃朝廷命妇,更是长公主姨娘表妹,宫中之事自然比云暖听得要多。可知天下宅斗绝非唐门一家。我母亲柔顺懦弱,决计不是一个挑事之人,不过兵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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