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唐有画跟父亲一样,又是个爱将富贵摆给外人看的人,遂研究出一种比丝绸还要名贵却更结实的织锦来。
都是厚实精细的棉布,用丝在上面提出各色花样云纹。
雪青色、秋香色等各色买了几匹做成行衣,上绣烟花鱼鸟。此刻唐有画穿的就是墨绿色的行衣,外围一件玄狐披肩,腰间一条细带锁着藕荷色的鸳鸯荷包,一看就知道是贴身丫鬟藕荷的手笔。
唐有画是周夫人最宠爱的儿子,田二奶奶却不以为然,不时打压。眼见唐有画硕大的身子一挪进来,就放下手中茶水轻哼一声:
“这藕荷的绣工是越发好了呢,你瞧那戏水的鸳鸯,所谓活灵活现就是这个意思吧。”
周夫人恰好随唐老爷出套间进了明堂,唐有画站在堂间烤火,没听出来二嫂的刻薄,此刻正显摆身上所带的那个荷包呢。
“嫂子也觉得绣得好?你看这两只鸳鸯的眼珠子,都是用最好的鸡血石穿珠绣上去的……”
唐老爷见一个还没娶亲的少爷这样明晃晃地带着鸳鸯荷包招摇过市,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周夫人就朝小儿子挤了几次眼睛,唐有画才老实地坐回了位置上。
唐老爷本想教训小儿子几句,只是他也才刚入宅,不宜多生事故,遂训了几句话,拎着滚金边青丝绒套着的鸟笼子出去遛鸟了。
明堂内里的小辈却一个个仍稳重坐在椅子上,今日是冬至,周夫人必有话要说。
“再没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如今并不在京里,咱们现在过的日子虽比不得别人,遂也是日日肥鸭子肥鸡的吃着,也无所谓讲究体面不体面,我想着就在院中治几出戏,吃些顺心的吃食也就过了。”
柳姨娘扶了扶头上的景泰蓝镶黑瑙的步摇,清清嗓子,说道:
“太太这样说就是打我们的脸了,太太是一家主母,是有诰命在身上的人。虽然没在京里,可您瞧瞧姑爷家这宅子,哪一些又比不上京中风情呢?即便是太太嫌铺张,心疼咱们二爷在京里生意辛苦,却也不得埋没了儿子们一片孝心。二爷虽不在家,昨天却是留下了话来,说自己就要出五十两银子给太太过这个生辰……”
柳姨娘巧舌如簧,一大车的恭维话也没有五十两这个数字让太太听得受用,一旁乔夫人都听得眉毛一跳,却唯有不动声色。
唐云暖心里打起了鼓,抬眼看太太也是一脸融融笑意,拉着柳姨娘的手亲热问道:
“老二也太奢侈,不过是在京外一个小生辰,如何就用得了这些银子了……”
五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及第楼那样生意红火,月余下来也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子。唐云暖忽然想起昨日紫棠的一通话,看来她对唐家二爷亏空店面银两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多明显,柳姨娘的亲儿子亏空了店里的银子,拿出五十两来给太太做寿,若这寿宴做得的确得了人心,想来唐家在后宅的家事就要都落在田二奶奶手里了。
耳房一分钱没花,却得了太太好大的人情,又直接承揽来日后唐家的家帐。真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唐家二房三个主子,无一不是人精。
柳姨娘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顺带着还提了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就管家,店面后宅一应大小事宜都会处置,还带了许多会看账的婆子来,生生将自己的儿媳妇当做长房嫡媳一样夸赞。
唐有琴想插言数度都被太太打断,唐云暖一个孩子家更不得说话,眼看局面就都被柳姨娘一手操控,忽听得外面有小丫鬟通传。
“太太,大奶奶娘家许家舅爷家来人了,说请大奶奶去见呢。”
许蕙娘一直在一旁静听着柳姨娘叨叨,柳姨娘明目张胆地篡权让她虽然反感却也无可奈何,忽然听见兄长家来了人,才将目光移了过来。
许家舅爷的及第楼已是永平府一景,周夫人虽在后宅住着却也听说了及第楼极红火的名声,对许家这个舅爷就有些好脸色,遂朝大儿媳道:
“你也不必在这里呆坐着了,去瞅瞅你兄长使人来说什么,若有用得着咱们家的,只管来说。”
唐云暖心中冷笑,舅舅家虽算不上日进斗金,但到底自力更生,比不得唐家坐吃山空吃老本,自然是用不上唐家什么的了,若没有两个京中的铺子撑着,唐家今天连杯茉莉花茶都喝不到。
唐老爷当日在京中为官而许家窘迫之时,她却从未听到过太太说有求就只管来说这话。
却少不得告了辞,抽身而去。
眼见儿媳带着一双儿女离开明堂,周夫人收了笑,遂问那小丫鬟:“许家使人来,可是来打抽风?”
那小丫鬟摇摇头,回道:“来人是大奶奶的嫂子,倒像是很急的事,是不是要钱并没有说,奴婢看仿佛惹了什么大事,眉眼不是眉眼的。”
周夫人眸色深沉,只是哦了一声,众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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