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亮,比着唐风和俊秀的容貌,更透着一股子富家公子的贵气。即便是不常打扮的许蕙娘,今日也梳了看着手工繁复的三环髻,上别赤金衔南珠的金步摇,果然是人靠衣装,在赤金南珠的装扮下,许蕙娘显露出平时很难见到的气势。
唐云暖心里叹一句,娘亲跟哥哥也同自己一样,知道太太最喜欢在亲戚面前摆谱,因此故意盛装来见,好为唐家长些脸面,也求太太能不出言讥讽。可怜母亲的命不好,没有托生在富贵人家,又偏偏生在这样有门第之别的古代,平白受了不少闲气。
唐云暖刚给太太等人一一做了个礼,就觉察到来自二奶奶的敌意,唐云暖抬头果然见到二奶奶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反而一旁伺候太太的柳姨娘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唐云暖顿觉论危险还是要多防备心计颇深的柳姨娘一点。
“娘啊,有书来信说京城的铺子今年的收益比往年都好,过几日他应酬了京中几个大户就送爹来永平府,管教爹能陪娘亲吃上冬至的轿子,还叫娘你不用担心。”
二奶奶殷勤为太太夹菜,又说了一车的好听的给太太下饭,太太如何不受用,更兼柳姨娘也眉开眼笑道:
“所以说有书这孩子的名字老爷实在没起错,三两天就一封家书寄过来,每封信第一句话都是问太太安好呢。”柳姨娘最会察言观色,看太太心情好,就又加上几句。
太太虽然被服侍得舒服,却也心里有数,拉着柳姨娘让她坐下:“这是你教子有方,怎么要第一句话先问候我呢,总要想着你这个亲娘多一些。”
柳姨娘陪着笑,二奶奶的话就有些阴险了。
“太太说这话儿媳就要替相公分辨了,儿子在外自然是要惦记娘的。太太是嫡母,姨娘是庶母,可不是得先惦记嫡母嘛。就像我们女儿家嫁了出去,心也时不时地要惦记娘家人,大嫂,您说是不是?”
二奶奶这话明摆着是挤兑许蕙娘要去兄长家探访的事,还有心挑拨,意指许蕙娘贴补娘家。许蕙娘逆来顺受惯了,虽是寒门女子,却也不屑跟商户女争个高低,遂朝太太道:
“听送风和来永平府的兄长说,我娘家嫂子身上不好,就想着过去看看。”
太太刚要说话,就被二奶奶把话截了去:“身上不好啊,那可真是要去看看了,嫂子竟什么都没带到娘家哥哥家去?哎,也是嫂子命不好,这要是咱们唐家鼎盛之时,人参鹿茸什么的,真是想搬多少就搬回多少呢。”
太太周夫人饶是嘴上不饶人,心里门第观念颇深,却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当然也能理解许蕙娘惦记娘家亲戚的心思。自己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所以并不想责怪大儿媳妇,只是二儿媳这句往娘家搬东西的话让她起了戒心。唐家不比从前,即便是家财万贯也禁不住媳妇往娘家倒腾,瞬间就变了脸色撂了筷子。
一旁乔夫人唐有琴在心里暗叹,母亲这个禁不起挑拨的性子可真让人说不出话来,刚想要帮弟媳妇说几句话,就听见唐云暖淡淡问了一句:“怎么二婶在祖父为官时常往娘家搬人参鹿茸吗?”
唐云暖说得漫不经心,却让田二奶奶拔高了嗓子反驳:“我们田家家大业大,怎么用我往娘家搬什么,不比你们许……。”
“哦,原来二婶是因为家大业大所以看不上我们唐家的东西才不搬,倘若两下掉了个子,恐怕咱们唐家连片瓦都不剩了。”唐云暖冷笑。
周夫人猜疑心虽重,但更要面子,听了这话如何不气恼,当即摔了筷子:“二儿媳,你们田家家大业大,那你现在吃的是谁家的饭啊?”
田二奶奶方知中了唐云暖的激将法,赶紧换了恭谨的表情解释,说了一大屋子的好话才让周夫人脸色方缓和了些,柳姨娘见状,赶紧让黛竹端了些东西过来。
“太太您看,二儿媳是孝顺的,这是她娘家的凌波坊新出的绸缎,都是皇商采购了进给宫里娘娘的,田老爷特地命人挑了些上好的给您送来,您看看花样喜欢不?”
周夫人抬了抬眼皮,只见有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的,另有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的,皆是给年轻媳妇用的花色,便知这哪里是田老爷给自己挑来的,摆明了是给她家姑娘送来的绸缎,柳姨娘如何不知道太太能看出来,她就是想提醒太太,田有蝶并不曾中饱私囊,反而田家不时地往府里送东西。
太太就挥挥手,朝许蕙娘道:“你也早些过去吧,陪你嫂子说些话,这缎子既是送与我的,我却也不穿外来绸缎做的衣裳,还是我表姐长公主送来的贡缎轻软些。这缎子蕙娘你尽数拿去给你嫂子吧。”
周夫人话音刚落,饶是柳姨娘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脸色沉了下来。田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绸缎庄,周夫人虽说有不少贡缎裁的衣裳,但将这缎子尽数赏给许蕙娘开饭庄的嫂子,无异于在打田有蝶的脸,这是在暗指商户女家的绸缎就只配商户女穿。
许蕙娘心知不妥,起身要辞,却被唐云暖抢先一步:“云暖代舅娘谢太太恩赏。”
紫棠跟红豆喜滋滋地收了绸缎,席上田有蝶的脸都绿了。乔夫人唐有琴另赏了些丸药并食材送上了车。黑油车从二门出了乔府的后宅,吱吱悠悠朝莲花西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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