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咱们快些走,后院门那里已经滚好了酒,咱们一到就开局呢。”
妈妈乙:“你们胆子可还真大,这要是被姑奶奶逮着了,光吃酒这一项就能赏你几个嘴巴子撵出去,何况耍钱呢。”
妈妈甲:“嗨,你可小点声,这可是长房抱厦的后墙。”
妈妈乙:“妈妈可忒小心了,这个时辰啊,任凭是花丛里穿的猫也睡下了,别说长房里的少爷姑娘了。妈妈是乔府的妈妈,我是在唐家跟着我们琴姑娘嫁过来的,所以妈妈不知道。在我们唐家,长房是个软柿子,即便是听了墙根儿,也不会去多嘴多舌的。谁不知道,许大奶奶不得老太太的意,你不知大奶奶生云姑娘那日……啧啧,不说了,用老太太的话说,只当多买个丫鬟进来罢了。”
妈妈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唐云暖就知道这一夜她睡得该不安稳了,这大约是柳姨娘使的心思吧,特意找了两个妈妈做了一场戏给自己听。说长房受气,若她自己不稳重,将妈妈们吃酒大牌的事捉出来立威,威风是有了,势必会被下人算计。若她受了被下人编排这气,想来夜里是睡不着了。
早在唐府她就隐约听人说过,母亲怀哥哥那年受了祖母不少的气,端茶倒水犹如粗使丫头一般,即便是生下了个男孩,月子里也不少劳动,所以落下了病根,再生唐云暖时胎中不足,若不是这样,五岁的唐云暖也不会就此夭折,让自己钻了这个空子,从现代穿越而来。
传说母亲生产那日,周夫人并没有避忌产妇在房内,仍旧大声说最要紧是保孩子。保孩子,就是将许蕙娘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太太一听说产下的是个女儿,遂冷下了脸连孩子也不曾抱一抱,转身便走了。
许蕙娘垂死挣扎产下一子一女,辛苦持家,到头来只落得一句只当府里多买个丫鬟进来。
唐云暖伏在床上冷笑一声,这就是古代名门的宅邸之事,这就是大家闺中的处世之道,这穿越之旅真让她开眼界见世面。想来不分古今,想要得到最基本的尊重,仍旧是个钱字使然。
田二奶奶嚣张跋扈,虽是商户女,却因多金,所以行事多么不妥也无人责罚。
母亲贤惠爱子,处处谨慎赔小心,只不过是出身差了些,就要受此侮辱,险些丧命于产床之上。
再想想才刚听来的话,虽不免会有些添油加醋,却的确跟云暖所见所闻吻合,周夫人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一家主母尚且如此,就怨不得那日柳黄指桑骂槐道一个奴婢也敢偏主子的东西。
想来整个唐家,从来没人拿大奶奶真正当做奶奶来待。
想通了,唐云暖却豁然开朗了。既然识破了柳姨娘的挑拨跟煽风点火,她更不能中计。想来柳姨娘是看出了暖炉一事是自己一手安排,倒算的上是看得起自己,有什么坏心计都开始往这边使了。
她怕吗?她不怕,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什么?唐云暖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明日的兵来自有明日的将来挡,明日的水也有明日的土掩埋。
小心做人,谨慎赚钱,到头来定能赢得人的尊敬,给自己赚一个好前程。
第二日一早,唐风和到明堂里见了太太,称要去拜见前几日提起的薛夫子,又称妹妹昨夜跟自己下棋受了些风寒,早起就没有叫她,想来是不能请安了。周夫人只让大奶奶去熬些姜汤,并没有提请大夫的事。如今一两银子掰成八份花,不请大夫来看,自然都在唐风和意料之内。
黑油车出了乔府后宅,拐出胡同口,直上了大街,车内端坐的唐风和就敲敲车窗:
“还不上来?”
车辇上的帘子于是被挑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钻了进来,梳一个整齐的圆髻在头顶,头罩一个棕丝编织的网巾,穿天蓝色短打,一双同色布鞋。那人一进车里,遂抬了眼睛俏皮一笑:“好看吗?”
这样机灵的一双眼,不是唐云暖又是谁?
唐风和刮了云暖的鼻子:“你这样打扮,倒叫我真认不出了,难怪过二门的时候这样轻松。”
古代闺阁少女一年到头也出不了门,若被逮到就是大罪,是要禁足思过的。唐风和挑起轿帘朝赶车的小厮紫竹吼一句:
“外面知道一句,就是你说的,携带姑娘出门,若闹出来,恐先死的是你。”
那紫竹被唐云暖料理过一次,连累了姐姐黛竹挨了两个耳光,此刻自然是知道风少爷跟云姑娘的手段,一点儿都不敢造次,连连称是。
车行了一会儿便到了闹市,永平府的市集唤作莲花街,分四条长街,小商铺林立的是莲花西街,许蕙娘的兄长便在这里开了个饭庄。
天寒地冻,街上行人稀少,唐云暖挑开轿帘望望,不过有些贩卖胭脂水粉,绸缎古玩的小店。客流量这样少,便知生意不会好做,永平府虽然毗邻京城,但终究是个小地方,百姓手里的钱不多,商户自然也不富裕。
紫竹在前面唤了句到了,唐风和便首先下车,再牵着唐云暖跳下来。唐云暖一下车就见一间不大的二层店面,唤作“福满楼”,再细打量,只见招牌半新不旧,店里的也不过是白墙黑椅,白粗瓷餐具,全无特色。掌柜的不在柜台内,唯有两个小儿在店里打盹,除此之外,一个客人也无。
庭前买卖稀,肯定说的是这个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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