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学里中午下了课,清清瘦瘦的李泓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书,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已经走出了教室的安教授。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向安教授行了礼问了好,随后才虚心的请教自己刚才没听明白的经史疑问。
安教授本身也是贫苦出身,自然从内心里很欣赏李泓这种家境贫寒却又好学的学子,遂不顾腹内饥饿,耐心的又给李泓讲解了一遍刚刚课堂上讲的书。
等搞清楚疑惑告别了安教授,李泓方才发现同窗们都已经走光了,就连教室里负责打扫卫生的方伯,也差不多要收拾好了。于是他忙提了自己装书本纸笔的提盒走出了县学。
话说李泓家居住的两河镇,离清河县城本不远,若是骑马坐车的话,也就是一刻多钟的路程。如李泓这般没车没马的年轻人走路算呢,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所以李泓每天都是早早的在家里吃了东西出来上课,中午下了课,不吃饭又慢慢的走回家去,这样多少能为家里省一顿额外开销的午饭钱。
离县城不远的清河边,是两河镇有名的周大户家的桃园,只因这一处风景极好,所以每当桃花盛开,就会有人租了这园子办宴会。这一天李泓途径这处桃园的时候,也正好有人家在里面办宴会。里面丝竹之声伴着饭菜香和酒香不时的顺风飘出来,饥肠辘辘的李泓闻到了园子里飘来的饭菜香和酒香,顿时腹鸣如鼓。
李泓不是不羡慕富贵人家的这种悠闲生活,只不过他从小就知道,这生活离自己很遥远,于是他拼命的告诫自己,要好好的用功读书,以使将来有一天,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也能过上这种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往往很骨感,李泓他废寝忘食的努力了很多年,直到去年才终于考取了这个秀才。
说心里话,能考取秀才进了县学,李泓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这里面上课的教授,都是有些真本事通过了考试的,县学教授的水平和两河镇的私塾先生比,简直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只是后来李泓一报道才知道,合着就是能进县学的秀才们,原来也是分着廪膳生和增广生两种的,而自己恰恰不幸,只是一名自费的增广生。于是一夜之间,李泓发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战战兢兢中。他一想起,父母和哥哥们还要竭尽所有的供自己念书就心慌,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回报全家人的热切期望。
好不容易走过了清河边的桃园,李泓饿的脚步都开始有些虚浮起来,他好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再往家走,可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细布长衫,这还是考中了秀才后,老娘咬咬牙买了新料子做的,他实在舍不得弄脏了它,于是只好忍了又忍,拖着脚步继续往回走。
饿着肚子念书是怎样的一种辛苦,恐怕没几个人体会过,可李泓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们把改变家族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自己从来不敢抱怨什么。但是天知道,这些年来他心里有多少患得患失。书本精贵,家里也没有钱给他买书,他总是小心的去先生哪儿借书回家抄;怕自己总是没钱被同窗看轻欺负,他从来就是一下课就往家里跑;害怕下场考不上会多浪费一份考试报名费,他一直等到有完全的把握才下场。李泓觉得没有吃过这些苦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心中那种惶恐无依的滋味。
李泓就这样一路上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忍饥挨饿的走回了家。一走进家门,他很奇怪的发现,父母和哥哥们今日不知怎么的都在家。只是父母见自己进门看上去面带忧伤难过,而哥哥们见自己进门却表情各异。如果说大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那么二哥面上如释重负的轻松就显而易见,三哥那脸上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四哥的表情则是一种惯常的无所谓。
李老实夫妇心情复杂的答应了小儿子的招呼,像是为了遮掩点什么,李老实看了自己的老婆一眼道:“小五肯定还没吃午饭呢,你还不赶紧的给他拿点吃的来,你呆呆的坐在这里干什么?”
李大娘闻言眼圈一红,此时此刻,她本来也不知怎么面对自己心爱的小儿子,于是忙低头一言不发的走进了灶房。
李泓见此情景心中一紧,他放下自己的提盒,顺手拖过一张小凳子,坐在父亲的脚边问道:“爹,家里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发生?”
李老实沉着脸,挨个扫了一眼自己的五个儿子,随后叹了口气道:“是有大事发生,只不过我真是搞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三郎见父亲话音落地依旧愁容不展,很是不满。又看大哥和二哥都不开口,遂忍不住兴奋的冲李泓道:“你别听爹的话,爹这是高兴的有些糊涂了。我告诉你啊,这件事说起来真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今天早上那,吴都保长特意请了你们县学的宋教谕来给你提亲。宋教谕说吴都保长很欣赏你,所以想要你去他家做上门女婿。吴都保长家里有钱却又没有儿子,咱们镇子上谁不知道,你说这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吗?”
李泓一听三哥这话,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不敢置信的扭头望着父亲道:“爹,三哥此话当真?”
李三郎不等自己的父亲说话就笑着道:“小五你是高兴晕了还是真没听清楚?吴都保长是何许人?宋教谕又是何许人?三哥怎么能和你开过这种玩笑?”
李泓一听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呼的一下站起身,张口就想和三哥辩白清楚。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李老实就抓着他的手道:“小五你先别急,你坐下听我说,我其实细想了想,大概这也不算是坏事吧。”
李泓本来就被三哥惹急了,此时一听父亲这话就更加气急,遂瞪着眼气哼哼的道:“爹您不会真的老糊涂了吧?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去做上门女婿会成为好事了?您难道不知道做了上门女婿的男人,以后在家里事事都身不由己?上了别人的门,就得姓别人的姓,那男人别说这一辈被人瞧不起,就是后代子孙也是会被人说三道四。不然您看谁家有本事的儿郎,愿意改了姓去做上门女婿的?”
眼看五弟不答应,这富贵日子说不定就要飞,李三郎不服气的盯着李泓训斥道:“你还真是读书长本事了啊你?你这是怎么和爹说话呢你?我告诉你,这世上做上门女婿也得看去什么人家做。若是去隔壁钱酒鬼家上门,倒给钱估计也没人愿意去;可若说是去吴都保长家,你信不信只要消息放出去,一准会有人抢着想去。人家吴都保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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