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湿着的鞋袜,便伸手想脱下来,福儿却将脚一缩,藏在了虎皮下。
“脱了烘干,湿的穿着不好。”
“嬷嬷说不能让男人看见,不然我就必须要嫁给你了。”福儿摇头。
弘时无语,伸手将藏在虎皮下的两只脚拽出来,边脱鞋袜边说:“放心,过了今晚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我是活不过今晚的。”
脱完后,又将两只玉足用虎皮盖好,再把她的头发全部解开来,披在虎皮外,用火烤着。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福儿跪坐起来,往前倾身抓住他的胳膊,听见他要死,福儿感觉好像是有人用手捏住了自己的心脏,却不使劲,所以感觉到得不是疼痛,而是介于撕心裂肺和酸疼难耐之间的一种让人无可奈何。
弘时看着面前小丫头仰着的小脸,继续用手梳理着福儿的青丝,转过眼看着火光跳动。
“因为我阿玛想将家业交给我弟弟,怕我和弟弟抢,先将我过继给叔叔,后来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将我逐出族谱并命我自尽,结果我不想死,逃了出来,却又被阿玛的属下追上了。”弘时轻声的说着,也许是生命将尽,他此刻居然能将那些事就这么寥寥几句平静的说出来。
下一刻,他却愣住了,原来是福儿伸出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你别死好不好?你跟我回去,我有额娘留给我钱,我可以养你。”
福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此时她把什么男女大防全都忘了,她只是觉得不想让面前这个人死,用尽力气抱着他,想把他的命留下来。
弘时也伸手抱着福儿,还没长大的女孩,抱在怀中只是小小的一团,这小小的一团此时却让他感受到这世间最温暖的幸福,他感觉心脏变得一片柔软,似乎愿意就此整个心中的世界就让她任意变换了形状。
“福儿,”弘时轻轻叫着怀里的人。
“嗯。”
“福儿。”
“嗯。”
……
“呵呵。”弘时轻笑出声,似乎整个人生就在这一呼一应的三个字中变得圆满了。
“福儿是满人吧?”
“嗯,我是镶黄旗乌拉那拉家的。”福儿将干了的头发拢到一处,自动自发的窝进弘时怀里。
“过几年要选秀嫁人了,”弘时轻轻搂着小姑娘,不能看见丫头长成大人了,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八旗贵女,嫁的都是高墙大院,“福儿,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些争斗污浊的后院里好不好?”这世间没有任何男人值得你放弃你的纯粹和真。
“嗯?”福儿看了他一眼,不明白。
“后院女子,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们却不知道,只有为自己活着,而不要为一个男人活着,才会活得下去。”
“我知道了,”福儿点头,她的世界从来都很小,只有她自己和容嬷嬷,还有关于额娘的回忆,今晚之后,多了一个男人,尽管也在今晚之后,她会有的也只是关于这个男人的回忆。
弘时将身上带的那个油纸包递到福儿手上,原以为这些东西会随着他埋在山野,现在能送给这个宝贝丫头也不错。
“这是我剩下的全部东西了,送给你。”
福儿接过来,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弘时的手背上,她知道他快要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气息越来越不稳。
“不要死好不好?”这句话几乎是用气音咕哝在喉头。
“宝贝,以后别哭了,什么事都不值得哭的。”
福儿紧紧抓着他的手,使劲点着头。
“我就现在哭一会儿……就一会儿……”
“好,”弘时亲了亲她头顶的发旋,“这里面是银票和一块玉佩,银票是全国通用的龙头银票,你可以随便使,但是,这块玉佩关系着我的身份,你千万藏好,不要让人看见了。”
“嗯……好……”
“宝贝……这辈子……别忘了我好不好……”你是我在这世间得到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抹温暖,若你也忘了我,那还会有谁记得我来过?
“不会……”弘时的手从福儿的手上滑了下去,福儿赶紧抓回来,紧紧握住,握得指关节发白。
我不会忘了你,我一定会……一定会记得你,真的会记得,你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福儿哭着哭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啧啧……”山洞中凭空出现了一男一女,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确切说是一个死人一个活人,那女人咋了咂嘴,“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小丫头。”
“行了,”男人打断女人的感慨,“把她送回去吧,她的凡尘未断,现在不能带她回宫。”
那女子一挥手,山洞中就不见了福儿的身影,只留下弘时的尸体躺在地上。
此时,雷雨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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