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听他这样说,心内咯噔,已是猜得七八分,意料之中听他吐出:
“是你继母家的那位亲戚。”
果然,确实是宁王。
虽继母许氏与王妃有亲缘干系,但崔嫣对那宁王的了解却与坊间大多百姓知道的所差无几,甚至并不比对隔壁邻人更深。
现下皇子当中,风头盛的除了太子,当属宁王与钱贵妃的儿子瑞王,一时成就三足鼎立之势,互不退让。
太子自不消说,虽不是当今郑皇后亲生,却是膝下无子嗣的郑皇后亲手带大,姿性端睿,天之骄子,俨然未来国君之态。
瑞王则排行老十九,是皇帝的老来子,幺子受宠,且母家势力不凡,虽年纪小小,已自有一派拥护,朝中部分人对其呼声不小,一度有取而代之储君之嫌,只因钱鹏被降职一事受了牵连,许多原本支持瑞王的不免偃旗息鼓,亦或见风使舵,转了阵营。
宁王论背景远不及这两人,生母不过低贱宫女,却恁有福气,偶经一夕宠幸,被皇帝抱上了龙床,春风一度,生了这贵脉龙胎,被封了嫔。
这宁王全无外戚倚仗,长到一定年龄,本该是给他挑个属地,封了出去,从此当个平平凡凡的富贵闲人,了此一生。偏这宁王天赋异禀,坊间流传,其人生来异相,力大无穷,孔武勇猛,一身皆为甚是彪悍的鼓起鳞肌,自幼不似别的皇子白玉明珠一般的矜贵,胆子大,吃得苦,练得一身了不起的马上功夫,成人后打过两场保疆慑夷的战争,军功卓著,后被封为天子亲检的北衙禁卫六军统领,居御苑中,从此便长居京城,权柄在握。
这宁王虽是外表粗悍,也不是空长一身力气的莽撞匹夫,为人擅心计,工城府,细密过人,平日除却公务,大半时光定期进宫拜探老太后诸人之上,花了不少心思,想方设法走动于宫廷得势人物之间,时日久了,深讨那皇奶奶的欢心,这也是为何当初进谏甄世万回乡之事那般顺利。
若说太子与瑞王皆是靠生养之人的势力相撑,宁王则是不折不扣靠拳脚打出来的天地,一时之间,其势头绝不减太子与瑞王诸人,引得不少政客私人投奔其门下。
崔嫣见甄世万有问必答,并不瞒自己,心下早已温了去,屏道:“宁王来了彭城?”能在圣上面前保他出京侍嫂,便该猜到他与那十三王爷私交怕是匪浅。
甄世万并无回避,悉数予她一一道来。原青河近月因暴雨决堤,衍生沿岸难民无数,千家万户也因此受灾,朝廷陆续颁了几拨赈灾粮饷去到青河周遭受灾州郡。大灾生流蝗,期间有不少贼匪趁乱打家劫舍,甚至劫盗赈款,宁王乃圣上亲封的讨逆将军,负责带兵剿灭青河一带内匪,如今正盘旋于青州。青州恰比邻彭城不过小半日车程,前几日便来了两城接壤边境驿馆同甄世万晤面。
崔嫣从未听过这么多朝务私况,也料不到他对自己说得这么事无巨细,一时听得认真,双眼亦是钉牢于他脸庞,仿觉对他愈发熟识亲厚了一层。
甄世万本见腿上女郎抬眼凝眸,听得专注,似是十分动容,禁不住停了话语。
崔嫣见他不讲了,颇是有些迫不及待,嗔道:“怎么不讲了?人家还等着哩。”
她腮凝新荔的模样儿煞是可爱,甄世万盯了他半晌,抑下嗷嗷冲动,隔了好半晌,眼恁发直,故曲了她意思,不无幽怨:“初儿,……你等得,我却是半刻也等不及了。”
崔嫣噗呲一笑,也不再管那劳什子的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十三王爷,只终于稳稳当当将那盘庄氏豆腐由篮子内给捞了出来,拾起鹅型调羹挖了一瓢,手掌心在底下兜住,宛若喂养幼童一般,认认真真凑到甄世万嘴前,嬉道:
“吃一口,便知等也是值了。”
甄世万见她每回都是插科打诨过去,心中只叹气,这小没心肝的娃儿,还当真会磨练人心,幸得是签的年契,若再长一些,岂不是要将呕出赤血来,却还是乖乖张口,迎了进来。
无奈欲求未偿,吃龙肉都是味同嚼蜡,好没意思,没有半点心思在这热腾腾、滑嫩嫩的豆腐身上。
崔嫣见他吃得甚是严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总比他初次试吃自己七手八脚做出的菜,最后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皮僵肉紧要好多了,见他末了喉头一滚,还是皱着眉头吞了下去,终是吁了口气,道:“是不是有进步?你跟我说说有哪里不好。”
甄世万一心二用,只趁她喂自己,扶在她腰上又多揉了几回,见她心思全在那道菜式成品上,也不阻自己,便顺势又朝下移去,极不老实地兜了那一瓣绵软玉臀,指腹在上头滑来梭去,只胡乱点头:“唔唔,比头两次强,少放点花椒就好了。”
崔嫣眸中煦光登时黯了下来,翻身欲跳下他腿。甄世万一把牵住她衣角,不准她离:“又怎么了?”她忿忿不平:“根本没曾放什么花椒。”
他少年生活艰辛,入仕后也是惯了朴素饮食,后年龄越长,深谙康体健躯方为立足于世之根本,越发重养生之道,吃食方面戒大鱼荤肉,少山珍野味,谨遵救疗于后,不若摄养于先的规矩,向来有节制,决不放纵,吃得极其清淡定量。
崔嫣也是摸得他这一习性,就是见他口味轻,非但刻意不放辛辣之物,连盐油酱醋都点缀得少,如今只想亲耳从他那儿得个中肯的评语,谁想他却敷衍了事,只觉辜负自己一腔热忱,怎能不怀了心气。
甄世万哑然,忙搂好了她道:“这段日子天气热,火气旺,吃什么都觉味道重,烧得慌,还以为菜里加了辛料。”又是捧了她脸说了几句,才打消了她不快,只觉在殿廷朝堂上,似乎都没这么费劲思量,嘴甜舌滑,如今对了这丫头,竟是生生憋出了几分弄臣之相,实在有些荒唐。
崔嫣也不是瞧不出他神色,见他推到天气热的头上,故道:“你若畏热怕燥,明天起煮茶多下些分量可好?”
他喃道:“那热燥光是靠凉茶,是解不了的。”
崔嫣听得一知半解,脸上微微烧了半边起来,抬头一看,见他面上颜色竟是不让自己,鬓角已沁出汗,看他神色失落,于心不忍,扬起臂,以手当扇,予他扇起凉来,见他那汗越淌越多,身子也是透过袍子阵阵发烫,又忍不住覆上他脑门揩拭起来。
那一只玉柔小手凉丝丝,滑中带香,甫没蹭揉几下,他躯干已是自觉一直,坐挺了腰。她一愣,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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