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脉

吓坏了，整个村庄都掩在一片火光和滚滚浓烟当中，那些看得到的农屋村舍几乎没有完整的，全都东倒西歪地变成了残垣断壁，而此时炮袭并没有结束，在震耳的爆炸声中不时地夹杂着人的哀号声，让温钰听得心惊胆颤的，他也不敢这样进村去，只好又在一棵树后面躲起来，等待着炮声停止。

    大约十分钟之后，炮声终于从稀弱到彻底停止了，温钰赶紧起身，小心异异地往村里跑，时刻提防着再有炮弹会落过来，村内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也不知道日本人丢了多少炮弹在这里，根本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房子，哪里是街道，到处都是砖头瓦块和尸体，其中除了村民以外，还有很多是军人的，可见他们事先也没有料到炮袭会如此精准和猛烈。

    温钰顾不上别的，此刻心中只有静梅，他想到这个时间静梅应该在学堂里才对，于是直接择路往学堂跑，然而到了根前他却认不出来了，眼前是一片瓦砾，四散飞落的房梁、门窗以及课桌课椅等木制品使这里变成一片火海，若不是周围站立着一些教员和学生，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那充满朝气的学堂。

    温钰冲到一名男教员的面前，语无伦次地问道：“静梅…黄静梅…？”男教员立刻搞清了眼前这位年青人的身份，表情悲痛地摇着头说：“没有出来，我看见她被砸到下面…”温钰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绝望感从心底直涌上来，他扭头望了一眼那彻底倒塌的房屋和熊熊的烈焰，知道里面不可能再有幸存者，便不受控制地用双手掩面，泪水像泄洪一样涌出来，平常总说生离死别，但有几个人真正经历过？他两腿发软，哆嗦得站不住，索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巨烈地抽搐着，在眩晕中仿佛看到静梅就站在火光中朝他招手，他真想站起身冲过去，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娇美可爱的未婚妻再也找不回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钰在恍惚中似乎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那十几个孩子似乎也都不见了，只有一男一女两个教员还站在那里望着大火发呆，此刻他的脑子里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抬起头看了看那一点不减的火势，知道连找到死者的全尸都不太可能，于是无奈地长出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他想到了黄家大院，也不知道岳父和表姨他们是什么情形？应该马上过去看一看，但是刚一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满脸泪水地在苶呆呆望着自己，惊异中定睛一看，才认出是静梅的大妹妹、二夫人生的女儿静月，这让他忽然想起静月和弟弟必功都在这所学堂里念书，急忙问道：“静月，你哥哥呢？”小静月忽闪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嘴里吐出两个字：“死了。”

    温钰再也问不出别的，上前轻轻地牵起小静月的手，说道：“我们回家去看看吧。”小静月点点头，正要随着他往家里走时，身后又传来那位男教员的声音：“黄老师，你怎么…我还以为…哎呀，我看到的一定是小郑老师，快快快，温少爷来找你，刚才已经哭晕过去了。”温钰不知是不是在梦里，想回头去看看，但脖子却像铁一样硬，根本就转不动，直到黄静梅来到身后，小静月哭着叫“姐姐”的时候，他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猛地转过身，看到静梅像个土人一样站在面前，但那白白的牙齿和秀美的脸庞都证明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温钰刚刚经过了生死分离的痛苦，眼下实在经不住重新团圆的刺激了，头脑一晕便栽倒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围拢过来，静梅更是扑在他身上，嘶哑着嗓子叫着“钰哥！”

    当温钰再清醒过来，艰难地坐起身之后，静梅情不自禁地一头扎到他的怀里，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静梅，你…你去哪里了？”温钰边哭边问。静梅的嗓子好像已经哭哑了，勉强挤出一点声音说：“我正好…回家取教材…走在路上…”

    “那…那家里怎么样？”温钰赶忙又问。小静月也想起了妈妈，急问道：“姐姐，我妈呢？”静梅哭得更伤心了，嘶哑着说：“都死了，爸爸、妈妈、二姨都死了…只有四院没炸到，三姨、四姨活着。”小静月大声嚎哭起来，温钰也是肝肠寸断，岳父豪爽善良，表姨更是一心疼爱自己，想不到一眨眼就都没了。

    这时那位男教员说道：“你们还是回去看看吧，这里的学生们是救不了的了，等一下日本人还会过来的，赶快去处理一下后事，离开这里吧。”温钰听他说得有理，便问静梅道：“那我们回家去吧？”静梅点头，两人相扶着一起站起身，也没心情与那两个老师说话，只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道别了，然后一同拉着小静月，跌跌撞撞地向家里走去。

    等到了地方一看，黄家大院和全村一样，已经不复存在，所不同的是，这里有十几名没遇难的长工和伙计们一直在救火，因此火势比其它地方就小了一些，至于村里村外的那些军队，没遇难的士兵眼下都被调到练江边上去修筑工事，准备抵御日本人马上要开始的大规模进攻，因此是没有时间帮助灭火救人的。

    伙计们已经从瓦砾中扒出了一些尸体，都暂时排在一小块空地上，三夫人和四夫人都瘫坐在旁边呆呆地出神，静梅引着温钰走过去，但是并没有再哭，显然是最惨烈的场面已经过去了，温钰一眼就看到岳父和表姨都在其中，另外还有二夫人和四岁的三女静香，至于伙计和佣人们的尸体总有十多俱，也都排罢在一边。

    静月见到母亲和妹妹的尸体，尖叫一声扑过去，扒在上面放声大哭，温钰的眼泪随即也“哗哗”地流下来，正哭着，有个婴儿的哭声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夫人怀中抱着的小女儿静淑，这让温钰想起了三夫人的儿子必功，他已经死在了学堂里，这个该怎么告诉三夫人呢？这时有几个伙计抬过几只大大小小的木箱来，告诉几个主人是在老爷和大奶奶房子下面扒出来的，静梅示意由两位夫人做主，但二人似乎都很淡定，谁都没有动手，三夫人道：“应该是些细软吧，本来你妈妈已经打典好，我们正准备动身呢…”没说完便泣不成声了。

    温钰又跟着流了些眼泪，但他想到眼下的形势很紧张，不能总耽误着，于是对两位夫人说：“三姨、四姨，可能日本人很快就会打过来，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把后事处理一下，然后赶快离开这里。”二位夫人都点头，三夫人说：“静梅有文化，现在你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就由你们俩做主吧。”

    开始时温钰颇感为难，实际上自己目前还算不上是这个家里的人，便转头去看静梅，而静梅本就是个贤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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