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之罪呢?
温钰在七个人当中最年青,工作资历也最浅,其他几位分别是庄尚严、傅振纶、宋际隆、牛德明、那志良、唐金等人,都是故宫博物院各馆的馆长或资深的专家,而且因为是派往英国公干,所以挑的都是会英文之人,大家虽然对眼前的情景痛心疾首,但除了摇头叹气之外也是别无它法,只好顾得眼前,尽量仔细地看一看那些转瞬即逝的宝贝们。
这一天,几个人游览到了二层展厅,离楼梯口最近的是第七展区,从导示牌上看,这里陈设的应该是法国大收藏家C•;T•;LOO的藏品,这是个世界上大大有名的收藏家,在中国文物界里更是尽人皆知,大家都叫他做卢斯利,民国最初的几年中,他在河南设庄收买古物,出价比别人高,所以收了很多好东西,统统运到国外销售,为此发了大财,甚至他还将一座中国的木制楼宇拆掉,运到巴黎后再重新组装起来,做为自己的住宅,当时在西方可算得上是收藏中国文物的第一人了。
今天是轮到傅振纶、宋际隆和那志良三人值班,其余四个人则全神贯注地欣赏起那些琳琅满目的展品来。这时,忽然从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句中国女子的怨怼声:“这是什么?这种东西也能展出吗?”四个人都是一愣,在英国能听到国语声、特别还是由一位女性发出来,实在有些稀罕,于是都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的是一女两男三位亚裔年青人,正站在一堵画壁前,从衣着上看似乎是留学的学生。
这时那位女学生又说话了:“主办方没有审查制度吗?这种污辱人的东西怎么能摆出来呢”?旁边两个男学生虽然没有说话,但早已将眼神牢牢地锁定在面前的一幅古画上,四个人即惊异又好奇,不约而同地移动脚步,走向那堵画壁。
四个人都是行家,到了近前一看,见到的是一幅五尺来长、半尺多宽的长卷,画面明显表现的是晚清的民俗生活写实,从右至左散点透视,让人能跟着构图不断地移动视点,而画工很是精致,工笔从容流畅、气韵贯通,而笔法细而不苟、繁而不乱,还真称得上是一幅妙品佳作。
然而,当大家的眼光集中到作品内容上时,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它表现的是晚清时期中国大地上的各种丑陋现象,如鸦片馆中留着小辨儿、骨瘦如柴的大烟鬼、一群小脚伶仃在妓院门前拉客的妓女、大街上成群结队的要饭花子、外国人掩鼻而过的臭水沟、一个洋人坐在八抬大轿上,几位顶戴花翎的官员们点头哈腰地簇拥在两边,而前面还有差役手执长鞭在驱赶着行人等等,简直让每个中国人看了都会无地自容的。
整幅画卷没有名称、没有落款、没有题拔,只是在卷尾处钤盖着几枚藏章,不过从画风上看,它应该是出自于一位中国画师之手,而且此人的功底还不弱,那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自轻自溅,如此糟蹋自己的同胞呢?还没容几个人细琢磨,那个女学生又开口了:“我说这个画师真是卑鄙小人,他一定是收了洋人的钱,画了这样的东西供洋人取乐的!”
庄尚严是博物院古物馆的馆长,也是最权威的书画鉴定专家,而且在七人当中年纪也最大,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也不见得,我曾经听说有一位叫吴子岂的画家,当初跟着康、梁等人闹变法,失败后便隐姓埋名,曾经画过一幅‘华丑图’,意思是讽刺时弊、以警国人的,但不知是不是这一幅?”旁边的牛德明也精通书画,点头道:“很有可能,这幅画的用纸用墨都是浙中浦江一带的,我记得吴子岂正是那地方的人。”
“原来你们是中国展区的工作专员?”那位女学生这才想起看一眼几个人胸前佩带的工作牌儿,庄尚严笑了一下,问道:“那你们学习的是什么课目啊?”女学生回答:“在伦敦大学研究院读考古和博物馆专业。”
“哦?那咱们可算是同行业呀。”
“是啊,所以学校才帮我们联系来这里长长见识嘛。”
经她这么一说,几个人才想起这几天是常看到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在馆中浏览,当时还纳闷儿没开幕怎么就有观众可以进来呢?原来是这样。唐金凑趣地问:“那你们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今后还能成为同仁哪。”女学生笑道:“哪有资格跟你们大专家比肩啊?我叫曾妍希,他是夏鼎,这个是吴金之。”
大家客气地彼此点首见礼,几个人发现两个男青年都戴眼镜,一副文邹邹的样子,在他们的衬托下,这个女孩子曾妍希越发显得青春亮丽、聪明活泼,唐金还待要再拉几句家常话,却被直爽的曾妍希抢先一步,将话题又拉回到那张画上面:“几位大专家看看该怎么办呢?”
一直站在人群外的那位负责照看展区的法国年青人听不懂中国话,当确定这些人不是盗贼之后,便厌烦地撇了下嘴,转身走掉了。
四位专家中除了温钰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有职务或头衔在身,而且还都有家有业,因此态度上比较矜持,互相望了望,显得一时拿不定注意,而温钰年青气盛,又没有职位、饭碗等顾虑,因此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说道:“我看这可不是小事,就算那位吴子岂先生当初没有恶意,但此画如今出现在这里便是大大地不妥,你们想,这次国家于万难中坚持赴展,目的无非是想扭转西方人对我们的偏见,努力塑造国人的良好形象,但此画若被那些普通的英国观客们看到,会有什么后果?恐怕我们所有的辛苦都将白废了。”
曾妍希惊讶地望着温钰,一时间竟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其间吴金之小声说:“可现在是在英国呀,我们能管得了那些洋人们的事吗?”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曾妍希,但发现她正冲着那个英俊的年青人出神,赶紧暗中碰了她一下,使她立刻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唐金接口道:“确实不好办,洋人们不用耍态度,只需轻轻说一句‘这画是中国人所做,也算中国文物,为什么不能参展’?我想我们就无言以对了。”旁边的牛德明也点头道:“是这样的,卢斯利是世界重量级的收藏家,展览馆是不会愿意得罪他的。”
“如果我们私下跟他商量,把这幅画买下来怎么样?”温钰向大家问道。
“难度可能会很大”,庄尚严沉稳地说道:“据我了解,当初这个卢斯利因为大量走私中国文物,后来是被北洋政府驱逐出境的,因此他对中国人充满了愤恨与鄙视,否则他明知道中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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