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板急了眼,一张双手,拦在儿子面前:“小祖宗哩,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哩。知道不,小鬼子的东西要不得?一要,就成了汉奸。汉奸,你知道哩?遭众人骂,老祖宗还不让进坟地哩。”
儿子将独轮车一扔,抬起了头,眼里竟然是泪花盈盈:“不要可以,娘饿在床上二天了,非要吃新米熬的粥,你说咋办?”
米老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命儿子把粮袋解开,脱下自已身上的灰布衫,包了一小坨新米,然后再将粮袋拴紧,和车上其他的物质,一齐扔在了马路旁。
“嘿,苏老,实在是俺老婆有病,想喝点新米粥。这丁点儿,不算是收了小鬼子的礼吧?”
苏老扭过头,不高兴的瘪瘪嘴巴:“你呀,上粱不正下粱歪!哼,这会儿包一小坨米,明天我看你要拉一大车,你呀你。”
“不会不会不会,苏老,你还不了解我?日后有人吵的话,你得给我证明呀”
“好好,证明证明,你呀你。”,二人说话间,孙老板和自已的老女儿,早一推一拉着独轮车,隐入了黑暗。
二乡绅无言的对望望,苏老气得嘴唇发紫:“侮啊侮啊侮啊,这就是汉奸!汉奸,该满门抄斩啊!等着哩!国军回来有好戏看了哩。”
送走了三位乡绅,松尾命卫兵推过其余的七八个主儿。
稍稍瞪眼,一逼问,就逼出了一大堆物质,粮食,鲜肉,菜蔬甚至还有白糖与盐……现在,这些被逼出了最后一滴血的买卖主儿,就在犯人车上挤着。
松尾眯缝起眼睛,实在有些疲惫不堪,便在车轮的颠簸里,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不知走了多久,车身一抖,停了下来,有人敲着车门:“太君,北平到了的。”,松尾睁开眼睛,司机正冲他笑:“太君,一路上你都睡觉,累了的有?”
松尾从车门探出头,瞅着四周:“呵欠,是有点困的,这是哪儿的有?”,一眼看到前门的檐影和眼前的金水桥,精神大振,欣开车门跳了下来。
哦,这就是中国的六朝古都北平?
29军宋哲元将军的司令部据说就在这儿?松尾眼里的北平支离破碎,街上行人虽比宛平多,但都行色匆忙,惶恐不安。
前门和几处叫不出名的高层建筑上,都悬挂着膏药旗,只是没风,显得有气无力垂头丧气的。
一个软软的东西猛撞在他身上,吓得松尾一激灵,习惯性的去掏枪。抬头看,二个孩子正惊慌的边瞅着自已,边跑边喊:“娘,娘,等等我,是小鬼子,是小鬼子!”
前面几步远,一个妇女正害怕的快步走着,一边回头叫道:“快跟上,孩子们,我们回家。”
“预备,齐步 走!”
一大声嚎啕传来,镁光灯闪闪,车上的小鬼子都探出了脑袋瓜子。
只见一个小鬼子站在金水桥侧,神气活现的举着军刀。四队穿着崭新军服的小鬼子,扛着崭新的三八大盖,正随着他的命令,整整齐齐的朝金水桥走去,又走回来。
领头小鬼子的枪尖上,都挑着一张小膏药旗,在几个不同角度间闪闪作响的镁光灯里,发出血腻腻的光芒……
松尾知道这是拍新闻记录片,便跳下卡车。
一个哨兵迎上来,接过松尾的证件看看,一鞠躬:“大佐阁下,车队请继续朝前开,拐进第一个路口,就是驻屯军司令部的有。”
半个时辰后,军粮和人质都交接完毕,押军的小鬼子也安排好了住宿,松尾这才和卫兵向司令官阁下办公室走去。
一个年青的卫兵迎上来,接过松尾的证件仔仔细细的检查,然后,一伸手,松尾交出了自已的佩枪,取下军帽拿在手中,端端正正的坐在靠墙头蓝白相间的接待椅上。
不一会儿,卫兵掀门出来,一个立正敬礼:“司令官阁下正在等你,大佐,请!”,右臂一伸,推开了门。
松尾将卫兵留在外面,独自进了铺着纯毛地毯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很大,确切的说,这是一间宽大有余的大厅,二旁分成了多间矮栏相隔的办公区,穿九二式战斗服或便装的人们,各自忙着。
几个年轻标致的女要机员一溜靠墙头坐着,忙忙碌碌轻声的接听电话,军用电话线集束成一大坨,就祼露在厚地毯上,一直向里延伸……
大厅内虽然人多,可除了机器轻微的声音,一切都十分安静。
地毯尽头,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四周摆满沙发,一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中年军人端坐在椅子上,同样忙忙碌碌。
只有他肩膀上和左胸军服上那几排金色的扛花,才显示出他是这间房的主人,陆军中将,大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
松尾走拢,轻轻一碰脚跟:“司令官阁下,宛平宪兵队长松尾大佐,奉命来到。”
中将抬起头来,见是自已的得意门生,威严的板脸上泛起了笑容:“请坐!松尾大佐。”,一面绕过桌子过来,坐在松尾身边:“这么快?清早出发,现在就到了?”
“皇军威武,路途安全,一日千里嘛。”
到了恩师身边,不知怎么的,松尾就完全抛弃了日语,改用标准的中国话与其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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