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起,暑气顿消。虽然平原之上不似伏牛山中那般凉爽,但也算得上气候宜人。在孙武的陪同之下,我走在通往帝丘的官道上。
三天前,我同盗跖、文种商议要下山去走一走,盗跖立时把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大,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对他说:“难道你想在这山上呆一辈子吗?不出去看看怎么知道接下来要杀哪口大猪?”盗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却说什么都要和我一起去。我告诉他,一者,刚刚得罪了哥波和三苗人,伏牛山此时一刻也离不得他;二者,他和文种在目前大小也算得上是名人,轻易下山恐怕会有便,倒是我,籍籍无名的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注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顶高帽子送出去,盗跖和文种倒也无话可说,加之见我态度坚决,也只好同意。不过,他们提出让孙武陪着我一路护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就此一去不回。不过我想,有孙武做向导兼保安,也是相当不错,也就欣然同意。
盗跖和文种拼命的往我的行装里塞东西,恨不得把他们自己也打到包裹里随我一起走。我懒得去看,只告诉孙武都好生看好。因为曾在宋国做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虽然都已被记在了盗跖的账上,我还是觉得避开那里好一些。于是,我和孙武商议,出北山口,直奔卫国的都城---帝丘而来。
卫国,是个侯国,开国者为周武王的胞弟康叔。在平王迁都之前,也曾显赫一时,不过进入春秋之后,卫国已沦为了一个在晋、楚列强的夹缝之间苟延残喘的戳儿小国。
孙武在路上告诉我,卫国之所以由一个侯爵的大国沦为一个无人放在眼里的小国,是因为在春秋初期,出了一个卫懿公。这个卫懿公倒是没什么诸如吃喝嫖赌的不良嗜好,只是特别的喜欢养鹤。我听了不以为然:“作为君王,养几只鹤倒也无可厚非啊!”“几只?”孙武大笑:“他可不是养几只那么简单。”
接着孙武详细的讲给我卫懿公和鹤的故事:卫懿公好鹤,达到了疯魔的程度。他甚至把国中数县整体移民清空,建鹤岭、鹤城,专门用来养鹤。并封给鹤品位俸禄,最高品级的鹤竟然以大夫的俸禄侍奉。每次出行,必随车载鹤招摇过市,朝政自然也就懒得打理了。国人都称其为“鹤将军”,卫懿公听了却是沾沾自喜。
后来,北方的翟人前来进攻,卫懿公这才慌了神,号召全国起来抵抗。可是大臣和百姓都说:“国王还是让鹤去打仗吧!高官厚禄都给了鹤,让我们去打仗,别做梦了!”卫懿公最后只好带着身边的几百人亲自去和翟人拼命,结果被人家砍的乱七八糟,不成个样子。卫也就亡了国,直到后来齐桓公出手相助,这才以卫的五千户遗民重建了卫国。
我扭脸向孙武问道:“卫懿公被杀的时候,没有一只丹顶鹤,轻轻的飞过吗?”孙武一头的雾水,回答道:“这个,倒是未曾听说过。”我哈哈大笑,打马疾驰而去,孙武忙催马在后面紧跟。
不多时,帝丘的城门已在眼前。虽然已是时近黄昏,城门前仍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孙武说帝丘人口十万余户,算得上是一座大城,我看了看斑驳在城墙上的夕阳,守卫在城门前萎靡不振的士卒,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县城而已吧!”
进得门来,才发现,帝丘倒也算得上是一座标致的城池。道路畅通,两侧的建筑算不上气势恢弘,却还清洁整齐,士农工商,各行其是,脸上的表情倒也称得上是怡然自乐。我和孙武正在寻找住处,忽听得几声锣响,有人拉着长音喝道:“夫人回宫,行人规避•;•;•;•;•;•;。”有一支队伍迎面而来。
我和孙武下得马来,随行人站在路旁。不多时,那支队伍已到了眼前。队伍大约有百人左走,两侧,是手执刀枪的戍卫,中间是十几名步行的婢女,花团锦簇的围绕着一辆带着帷幔的马车。帷幔前端的帘胧高高的挑起,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后世都说中国的古代封建保守,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其实这可以说完全是个误会。授受不亲,是到了两宋之后才有的事情。在那之前,中国在全世界来说都称得上是相当开放的。“诗经”开篇就来了一段情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可见在春秋时期男女相见是很平常的事情。到了唐朝,就更加开放了,白居易在“长恨歌”里说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公开的说皇帝的老婆在温泉里洗澡,皮肤还那么的好,这样的事,在后世里倒是没有几个人敢做了。
我细细打量坐在车里的女人。只见她一袭淡蓝宫装,发髻在头顶高高挽起。两道娥眉轻描淡写却似两弯新月,一双眼眸半张半阖却似拢住了落日所有的余晖。鼻梁不高,但却圆润可爱,两点腮红,浅浅的嵌在白皙的面庞。脸上的表情,慵懒中透着一丝的妩媚。
我不由看的有些发呆了,在心里暗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呢?马车已从眼前过去,我竟然没有觉察到。正在我恍惚之间,有人狠狠的在我肩上狠狠的捶了一拳,并在我耳边大声嚷道:“好汉子,你答应给我贴的胸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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