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桂花相敬如冰,平日里在一起,几乎都不会说上一句话。
我猜,她那会儿是因着父母的死,心情有些低落吧。可我对田桂花的事,从来不曾上心,只记得,那段日子,她时常发泄似的暴饮暴食。本来生下昊儿后,她便有些发福,又这般不知节制的吃喝,最后,人便一点点变成了个肥婆。
不过,她不管长什么样,都不关我事。我仅是暂住在田家里罢了。
后来,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而旬州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漫长的时间里,我都处于一种颓然的绝望中。我看不见未来,也寻不着过去,像个游魂,不知归处在何方。
病的越来越厉害时,我发现田桂花居然会在背后偷偷打昊儿出气。
“打孩子怎么了?孩子是我生的,我为什么不能打!不打不成方圆!我小时候也没少挨打,那又怎么了?而且,我弟弟还被……”
我怒极。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如此愤然。待着毒发褪去,那一回,我打了她。打了一个女人的事实,也许是我一生里,除了入赘以外的第二个污点。但是对于田桂花这种泼皮的女子,却极为见效。
我没有听她说的话,也懒得多听。从那以后,她经常不回家,总是一个人跑到白莲镇,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于我,耳根清净,倒是乐事。我,无所谓她做什么。
然而,随着我病得起不了身的次数愈加频繁,田家的状况也愈加落魄。我需要汤药来压制住体内的毒素,可每次吃药看病,便又是一笔银子。
我逐渐像个废物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卧在床上苟延残喘。
其间,我最后给旬州去了封书信,因为我觉得,我可能熬不过那个冬天了。
我没有安排昊儿回尹家的心思,只想着要他去个安安稳稳的人家里,平平凡凡的活下去。可说实话,我真的放心不下他,他还那么小,而我却不能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兀自自嘲苦笑着,我只觉我不是个好父亲。
又一次的,我烧的昏迷了过去。昏迷中,我满心一直念叨着:快醒来,不能再睡下去了,昊儿有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身子终究动弹不得。
我极尽全力睁开眼睛,拉住田桂花的衣袖:“我……没事的。不是都说过了么,不用再买药了,我睡一觉就会好了。桂花,孩子…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拜托你,给他弄点东西吃吧。”
我是烧糊涂了,才第一次说了服软的话,然而,她竟是哭了。
是看到了幻觉么?我不晓得。
她喂我喝粥、为我煎药……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心生狐疑。
她轻笑,目光坦然而不畏缩:“我叫素涵,田素涵。”
我心头一跳,顿觉得那双眼,甚是清澈夺人。
“素涵……”我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然后这二字,自那天起,便印在我心里,去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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