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梨园情,朝朝暮暮对长亭。说完回头看他一眼,迤逦而去。这晚,很清凉的月,斜挂在柳梢头。谭言池一遍遍地回忆着白天的一幕幕,反反复复只是闪着一个人的影子,竟然一夜无眠。他在灯下作诗:
风雨辗转识君迟,冉冉物华心不移。
月下情怀何所寄,夜来都化柳梢枝。
第二天晚上,他约了江娅梅到河边,夜色中的杨柳疏落有致,摇曳多姿,远望去又像大团墨绿背景的水墨画。而此时的江娅梅微微垂首,眉黛含烟,羞赧多情,更像从水墨画中袅袅走出的宋元仕女。谭言池看得入迷,一下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用了几乎是呻吟的声音说,梅,你不知道你多美,我在诗社里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了你……昨晚一夜未睡,给你写了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宣纸上一笔一画写着昨夜刚作的诗。
当江娅梅借着皎洁的月光读过短短的四行诗后,似乎更加羞涩了,她的声音柔弱无骨,只低低地问,你果真是写给我的吗?谭言池把她拥得更紧了,他坚定地说,梅,相信我,今生我只爱你,我愿意做你的许仙,不是断桥,是永远。他的眼睛闪着深情的柔光,像夜色中幽深的河水,他的唇焦渴地寻找着她的,然后缠绵地纠葛在一起,仿佛要将一生一世的痴恋都寄在这深深的一吻中……
你要去天涯(3)
转眼,已是人间四月天。
一天晚上,江娅梅和谭言池分别后回到家时,江家大院里还是一片灯火辉煌。客厅里,父亲江仲达手执烟斗,还在悠然地吸着烟,在云雾缭绕中显出几分安稳。哥哥江才良面带喜色坐在下位的檀木椅上,慢悠悠地品着别人刚送的碧螺春。江仲达是个经商奇才,靠着祖上留下的两个元青花瓷器,在不敢正大光明经商的时代就东躲西藏,最后还是找个机会出了手,用换到的钱作丝绸生意,不到三年,硬是让早已破落的江家焕发出勃勃生机。
看到江娅梅回家甚晚,江仲达非但没责怪她,反而和颜悦色地说,梅回来了,来来来,赶快坐下,我和你哥要给你报个大喜!
什么?江娅梅一边坐到哥的旁边,一边疑惑地问。
江仲达高兴地说,今天梁家托人来正式提亲,梁家的三儿子梁上鸿将来也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能顶得梁家半壁江山,颇有经商从仕头脑。听说梁家茶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业颇大,军队还有当权外戚,江梁结亲后如锦上添花,咱们江家的家业就不愁了。
江娅梅的心一下沉下去了,她素来不喜欢听经商从仕之道,听父亲说了半天,竟然恍恍惚惚,甚至有点厌烦,忍不住面带不悦之色说,我的婚事就不劳爸操心了。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江仲达有些沉不住气了,急躁地说,我已经应了梁家的婚事!
爸,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就应下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何况你一向主张自由,反对禁锢,反对专制。江娅梅据理力争,一改平日文静娇弱的模样。
好吧,江仲达似乎有些妥协,那你让他来见见我,如果过了我的眼,我就成全你们,到梁家负荆请罪,双倍赔偿梁家。
谭言池到江家时,江仲达正端坐在客厅,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看到他紧张万分地站在旁边,就不屑地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像怕光似的眯成了一条缝。江仲达慢吞吞地问,叫什么名字?现作什么?家庭出身?
谭---言—池,初中教师。父亲是码头工人,早逝,家中只有母亲,年轻时靠卖菜为生。谭言池不敢抬眼,老老实实地回答。
江仲达干咳了几下,又问:将来准备怎么养我女儿?
谭言池有些心慌意乱,擦了擦额上的汗,战兢兢答道,教学为生,让梅受苦了。
江仲达扭脸向着女儿,声音低而决然:梅,你该醒醒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爸的眼就没走过神,日后吃糠咽菜,居于人下,永无出头之日,我江仲达不要这样的女婿!梅,你就死了这条心。
江仲达的这番话犹如一柄尚未拔出鞘的寒剑,隐而不发,森寒无比。
江娅梅和谭言池一下懵了,只听江仲达压低声音,凛凛道,良才,送客!
谭言池走出江家大门后,随着咣当一声响,大门在身后冷冷地关闭了。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零星、寥落的行人,他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仿佛已经和江娅梅隔在了茫茫人世的两岸。
你要去天涯(4)
整整过了四个月都没见到江娅梅的面,镇江已有传言,梁家三儿子即将和江家女儿成亲,这真是一桩大好姻缘。每一个传言都让谭言池如坐针毡。可是他束手无策,只能每天趁着傍晚天暗下来的时候,悄悄到江家院子外边的竹林里张望着,希望能看到江娅梅。
日子熬到了深秋时分,却连着绵绵秋雨。一天晚上,谭言池正在灯下辗转苦思,忽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在深深的夜色中勉强看见一个女子模糊的身影,打着一把雨伞,雨伞向前微微倾斜,遮挡了大半个脸。谭言池一下就知道是谁了。他忘情地叫了一声:梅!一把把她拉进了屋,紧紧地拥着。她微微抖着,已经淋湿了的衣服贴着他。他低着头仔细看她,她的湖蓝色的衣服上是斑斑雨迹,头发只随意地用一方丝绸帕子扎着,前面的刘海湿而凌乱,反倒显出几分让人怜惜的清瘦柔弱来。
梅,你瘦多了。谭言池心疼地说。
你也是,看,都憔悴了。江娅梅抬起头,眼神忧郁地望着他,幽幽地说,言,我们逃走吧,他们把婚期都定好了,那个姓梁的已经到家中拜访过好几次,每次来都缠着我,爸和哥都怕我再见你,把我锁起来了。今晚我是趁他们在家中和梁家父子举行家宴饮酒醉了,才偷偷跑出来的。
谭言池忧心地问,逃?能逃到哪里去?
江娅梅早作好了准备,比谭言池显出几分镇静来,她坚定地说,我们到距离这里500公里的清风镇,投奔蓝草萍,我的一个朋友。她却是女儿身,男儿性,豪爽仗义,不让须眉,还会一身功夫,她家祖传的功夫。她老爷当年在江湖马帮混,外号“清风第一刀”,火并过土匪,参加过大刀队,杀过老日。我这里有爸这些年给的钱和首饰,我们到清风镇买一个小宅院。
谭言池百感交集,愧疚地说:梅,都怪我无能,害你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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