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将军嬖女与东四省周大帅最看重的侄子的订婚宴在香城第一饭店纸醉金迷举行,荣鼎天怕女儿触景伤情,特意把这差事指定交给了谭叔,明凤也明白爸爸的意思,并不勉强,其实自从那天亲手接过那张火红得仿佛要灼伤指尖的请帖后,她已经可以很好的处理自己的情绪,纵使是爱过,或许仍然爱着,那已经不重要了,她的人生不应该等待。
饭店里应为周涄元与司徒翎的订婚宴忙得焦头烂额,明凤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才想起已经好多日子没有去看望范姨了,特地挑了些时令水果带了去。
芳华巷还是老样子,整条巷子都透露着湿漉漉的霉气,小小的门楼大门关得紧紧的,各家各户素来不熟稔,有些人听见了明凤那高跟鞋声都忍不住从小窗口那儿探出头来,有艳羡有嫉妒,明凤皆有礼地点头示意,直到巷子的尽头。
窄小的旗袍店还是老样子,老旧的店名牌子,阁楼上延伸下来的水管滴着水,进了店里简陋残旧,范姨正跟一个声音尖细的女人说话,见了明凤眼前一亮,笑得颇是灿烂,指了指店里面那还算可以的椅子,眨了眨眼睛,明凤会意,笑着坐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说你这旗袍肯定换了料子,手感跟我当初带来的那匹缎子完全不一样,我可不会给钱的,你要不给我重新做一件,要不就赔钱!”女人双手叉腰声音更是提高了几分,趾气高扬仰着头,不依不饶的样子。
范姨连连解释,“这位太太,这旗袍确实是用您交给我的那匹绸缎,我这店开了也有十几年了,虽不是什么大店铺,可绝对事童叟无欺的。”
女人可没有那么好脾气,大脚一跺,发难道:“我管你大店小店,我说是你骗了我的熟缎就是你骗了我的绸缎,你不赔钱对吧,我就到大街上去,告诉所有人你这店是骗人的,专门骗人布料!奸商!”
明凤见事情闹得烦人,站起身来走过去。
她衣着光鲜亮丽,举止自有一番大家风范,普通女子无法与之相比,再看她手中一柄质量上乘的檀香扇,那女人顿时收了声,眼睁睁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那件旗袍,心忽然扑通扑通乱跳,心虚了起来。
“这是熟绸。”明凤眯着眼睛悠然道。
女人嘴硬,“不不不,这不是熟绸!”
明凤扑哧一笑,心里早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我说是熟绸便是熟绸,你还有意见不成?”
“你——你别以为有钱人了不起!”女人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低,满脸涨红。
展开扇子轻轻一扇,明凤依在柜边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表情道:“其实我觉得倒挺了不起的,你觉得我说这是熟绸,拿到外面去有人会认为不是么?这就是有钱人了不起之处。”
“你——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说罢,女人抓起旗袍飞快地溜了。
范姨与明凤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招到这样的生意,若不是你今日恰好过来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明凤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一起坐下,茶壶里有开水,便倒了两杯安慰道:“范姨您也别担心,这些人就是看准了你不想闹大,所以呀,你就偏偏得闹大给她看,到时候她可就不会再来招惹你了。”说完,又把水果交给她,悄悄转移话题,“范姨这是给您的。”
范姨果然被带着转,笑着接过来,往纸包里一看,好几颗红澄澄的石榴包在里面,大颗鲜美,眼看着便知道不便宜,嗔道:“你这孩子总是浪费钱,这石榴得多贵呀。”
“不贵不贵,范姨开心了便好。”明凤咯咯地笑,趁着范姨低头看石榴的时候偷偷把钱塞到茶壶底下。
“你这孩子,总是比绿婷要贴心。”说到这里,范姨神色霍地黯淡了几分。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范姨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绿婷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奇怪,晚上回来也晚,问她去做什么了也不说,给我的钱比从前多了一倍,我总是担心她在外头跟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把她给带坏了……哎,四姑娘你是知道的,我这么一个寡妇拉扯着女儿长大,也不求她真能给我嫁到有钱人家去,只是想着她能够正正经经的嫁一个普通人,生活幸福便也就足够了……”
明凤小时候也听说过范姨的事情,她年轻的时候是香城城外一个小村庄村长的女儿,说不上大家闺秀但也能说是小家碧玉,后来跟一个戏子私奔来到了香城,剩下绿婷。原本他们还有小小的积蓄,但是后来戏子大病一场撒手便去了,范姨带着女儿迫于无奈只能搬到芳华巷来,一住就是十多年,靠着给人做旗袍赚的零星小钱把绿婷拉扯大,着实不易。
轻轻叹了一口气,按住范姨已不再光滑的手安抚道:“范姨您别想太多了,绿婷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怎么会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呢?您肯定是多心了。”她知道这样的掩饰不能长久,但是绿婷那事情实在不是她能够左右的,还是让绿婷亲口告诉自己的母亲最好,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偷偷的接济一下范姨,仅此而已。
“我当然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绿婷那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在这么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我真怕她有时候会想偏了,四姑娘,若是你有了空可以麻烦你多去跟绿婷聊聊么?我知道你也很忙,但是……”
明凤点头答应,“当然没问题,范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只能我能做到的便一定为您做到。”
或许真的是时候跟绿婷聊聊了,聊聊她与周世骞的关系,聊聊她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回到往日的时光。
出了芳华巷已经是下午了,明凤买了一大束新鲜的百合花,招了辆黄包车,往郊外的墓园去了。从法兰西回来之后她一直都空不出时间来,这回托了周涄元与司徒翎订婚的福,倒真正的空闲了下来。
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去见过母亲了,百合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可惜母亲命薄,终究无法与爸爸共渡百年,她至今也无法明白为什么当年艳绝香城的母亲会执意嫁给当时已经有妻有子的爸爸,爱情,真的能够让人不顾一切的盲目么?
母亲的坟前已经站了一个人,明凤很是惊讶,女人站得直直的,合身的月白色旗袍搭配着同色系的披肩,电着时下最流行的贵妇卷发,那么地优雅精致,不是许晶晶是谁?她轻轻地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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