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生得面如秋月,唇红如朱砂,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眉角眼梢都流露着股非凡自信,看上去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身上并不像赫连容心挂许多金饰,只是穿了件麻布宽衫,细腰用青丝系了,走起路来轻轻晃动,虽简单却不失清雅脱俗。
他眸光扫到阿九,顿了顿,很快转过去看赫连容心,毫无诚意道:“打扰阁下美事,真是万分抱歉。”
赫连容心蓝眼涌现出怒气,下床后干脆直接道:“大祭司有何事?”
“方才仆人想必已经告知大人了,在下是来寻找走失的祭品。”
“后院多的是奴隶,你大可以去随便逃选。”
来人笑笑,“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只想要您身后这一位。”
赫连容心瞥一眼阿九,声音愈发冷清,“如果我不给呢?”
“我想大人因为一个小奴隶得罪我们伟大的曼哈图。”
阿九不知道他口中的曼哈图是个什么来历,却清楚看到赫连容心倨傲的神情瞬间僵硬了,脸色迅速青了又白,心有不甘的将手藏入宽袖中。
那人淡然的笑了下,同阿九微微颔首,便算是召唤过了。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独特的安静气质,阿九对此人并不感到讨厌,相对于目光灼灼的赫连容心,这人显然要可爱得多。
阿九默默跟着赫连容心走出去,在园子里看到蔚蓝如洗的天,园子里恣意生长着许多梭梭树和沙柳,枝枝蔓蔓无人修剪,用蚀岩沙石堆成的围墙相衬着,有种生机勃勃粗旷的自然美。
天是瓦蓝色的,干净得像是特意提炼过,一点云彩和杂质都没有。
只是空气里很干,微风吹在皮肤上痒痒的,好像是情人的手抚摸在上面。
两人从始自终都未有过一句交流,阿九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譬如因何来到罗兰,为什么会成为祭品,七夜指示自己又出于何种目的?他们所谓的祭品又是怎么回事?是想要杀了关在笼子里的那些残疾人吗?这个人是不是想再次关住自己……
走出大门后,阿九看到了条热闹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大多作赫连容心一样的打扮,只是布料没那么精致,肤色也因阳光暴晒要黑得多。
有穿着蓝衫的江湖艺人,面前摆着几个瓦罐,悠悠吹奏着吹笛,里面的蛇便探出头来,跟随着节奏和女孩子的身体轻轻舞动。
也有倚墙而坐的,拉着形状古怪的胡琴,开心的笑着自弹自唱,面前摆着个收钱的破碗,看起来很是乐在其中。
还有牵着装饰华丽的骆驼车,上面的妇人用黑色纱巾遮着脸,额头贴满亮晶晶的宝石碎片。
这些人大多不穿鞋,上身小褂很贴身,腰则一律用带子束得极细,裤腿宽阔飘逸,迎风走起路来很是好看。
阿九看得目不转睛,心头的疑惑几乎都被抛到了脑后。
突然,他嗅到了一股焦香,似乎是面粉和蜂蜜被烘烤出的味道,但又跟过去吃过的完全不同,这让被遗忘许久的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前面的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停下脚步,“是不是饿了?”
阿九如实点头,他在饥饿面前向来坦诚得很。
那人走到一边的大泥炉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沙贝,换来了两个锅子一样大小的面饼。
饼很厚,咬起来却很柔软,咀嚼起来像是精糙的面□,虽然闻起来很甜但是吃起来却很淡,几乎完全辨别不出味道。
那人不吃,默默等他吃完一个递出第二个。
吃了别人的东西,怎么都要打声招呼,阿九如此想着开了口,“我叫阿九,你呢?”
他温和的笑,眼睛里仿佛撒满了揉碎的阳光,“我叫符观紫。”
阿九从他的脸上读出一丝熟悉,隐约感到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去?”
“回我府邸。”
咦,他竟然不是带自己重回铁牢的,阿九愈发疑惑,“带我回你家做什么?”
符观紫道:“做客。”
“做客?”
“做客。”
“为什么?”阿九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你在罗兰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是么?”
阿九脚步顿了下,又快步跟了上去。
符观紫的府邸跟赫连容心处大不相同,而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布局,门口种了两棵青翠沙柳,下面还摆了两尊石狮子,园子里铺着平整光滑的石板,连围墙缝隙都专门砌成了花纹式样。
房子是泥砖砌的,顶部铺着厚厚的白茅草。因为罗兰缺少雨水,所以木材和稻草都显得很新。
阿九长在兰因寺,对古建筑一直感到亲切,想到身前的人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由的便跟着亲近了几分。
房间里有正在打扫的少女,身上穿着青纱制成的右衽长裙,一头乌发用红缎带绑了,看上去灵秀之极,见符观紫回来,立刻放下东西奉了凉茶上来。
茶具亦是中土用的紫砂,只是茶不知道是用什么冲制的,倒在杯中绿绿的,晚下去后一股清凉萦绕在喉间良久不去。
在这异域罗兰中有这么一座宅院,还有穿着汉服的少女奴仆,阿九愈发好奇起对面人的来历。
符观紫屏退了侍者,用宽袖挡在脸前将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同阿九道:“你现在是不是疑惑我为何要带你回来?”
阿九点头,他虽然缺少人生阅历,却还没天真到以为这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人不惜得罪赫连容心而将他带回府上,还和颜悦色的执行,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符观紫修长的手指点在案上,缓慢敲了两三下开口道:“今日我本来是想去赫连大人那里骗杯酒喝,寻找奴隶不过是个随便的借口罢了,不曾想遇到了你……你身上有股很强的妖气,应该不是人类吧?”
他声音很好听,说话的姿态也很优雅镇定,虽然用了用了疑问语气,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的肯定。
阿九道:“我是龙子。”
“龙……子?”符观紫的眼睛亮得惊人,“不知令堂是何身份?”
阿九如实道:“珠珠膏,又名珍珠膏。”
据几个哥哥说母亲原形酷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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