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你来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狭窄的天窗照进,两道光线从上打下落在男人身上,依稀可见稀薄灰尘,男人就这么靠墙坐在地上,光束下,墨发如同透明一般。
若说穆远只是狼狈的话,那眼前的的情景则是不堪了,扶风在推开天牢的门时险些没有认出面前人来。
血染的发已经干枯,破碎的衣裳遮挡下清楚可见溢血伤痕,昔日俊朗的面孔红白一片,红的是血,白的是颊。瘦下的轮廓分明,一双好看的眼显得更加深邃了,靠墙而坐的关系,整个上身挺得笔直,一条修长的腿打横撑直,另一条弓起,单手搁置在上,未加治愈的伤口多处已经毁坏,浓重血腥弥漫开来,合着那股子潮湿让人不敢大力呼吸。
这就是昔日那如同烈焰一般的男人?
解锁开门的声音对男人来说似是早已熟悉,静坐的身子未动分毫,只是在扶风朝内望进的瞬间,男人墨发下的眉皱起,略显惊讶,再抬头看过来时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扫过。
“人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直到封半城抬头看过来,扶风才真正看清那张脸,束起的墨发有些松散,几缕垂落而下,粘了血的关系,干后粘和在一起,过于深陷的眼中甚至可见清楚血丝,双唇略白干燥。
料是如此,男人笑如常,轻松的口气更似每日话家常。
微阳下,那一笑谈不上耀眼也说不上暗淡,却是太平常了,至少不是一个深陷牢狱的囚徒该有的。
脚踩着冰凉石地,踏过铁门走进,看着面前的封半城,扶风心境复杂。
“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随便坐。”
“……”
“怎么这么沉默?”
“……”
扶风一动不动的僵持在原地,冷冽的秀眸紧紧盯着面前含笑的男人,恰静的面上看不出表情,只盯着封半城那开开合合的唇,看他笑,看他动,然后自己紧抿的唇也跟着动了。
“……现在是秋天。”紧盯的目光一字字的道出,那冷冽的视线似是要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三年前的‘凤素颜’就是这个时候死的。”
“……”
笑意自封半城面上消失,深陷的眸中有什么一扫而过,身后那两束光也相继失色了,笔直靠墙的背明显紧绷。
沉默中,似是有什么流淌在两人中间。
扶风淡色的唇在封半城沉默后微微弯起,笑得漠然,直到良久后……久到那抹笑再也挂不住:“……你就不想为当年的事解释些什么?”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封半城抬头看她,苦涩一笑,再次垂了眼:“再说,该知道的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么。”
紧盯的秀眸微微眯起:“总会有些遗漏的。”
“那定是些不重要的小事。”
一声轻叹,短暂的沉默,却是谁有不退让,一个冰冷着眼步步紧逼,一个却神情淡薄,最终还是扶风打破了这僵持:“……双晨来见你的那天我去见穆远了。”
以封半城的聪明,她相信有些事不用说的那么白。
果然,封半城原本微眯的眼在一刻瞪大,末了闪过一丝阴霾:“穆远!”
“我已经都知道了。”
“……”
有那么一瞬间,封半城整个如同虚脱般,垂落了双肩,背后打在石壁上的影子拉得及长,大半边脸都淹没在其中,原本维持的那份从容不再了。
“呵呵!”低沉的笑声溢出,然后越来越大声,肆意的充斥着整个天牢,却透着无尽的悲哀和痛苦。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若我没有继承皇位,若我们一直都在呆在关外,凭去皇子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将军,而你是军师,又或者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身在平常人家的普通人,那样的话我们的结果会不会就是一辈子,就如同我们当年的誓言,携手共白头。”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睡着过,每每一闭上眼,脑中总是浮现你的音容笑貌,大殿中,你看向我时的错愕和震惊,栖龙殿的夜晚,你离去时的失魂落魄,冷宫中,你看向朕时的冷漠,久久不去,这么多年,朕一直活在对你怀恋和对自己的悔恨中。”
弥漫血腥的天牢中,男人的声音异常低沉,就如同那奏出的乐般,悠远漫长却又透着丝寂渺,沉痛。
“这几年我一直警告着自己不要踏入‘素欣殿’一步,那里就如同一块净土,而我已经没有资格进入了,就如同一个惩罚,夜夜煎熬却不许碰上一丝,碰了就如同被玷污了般,德妃想要烧毁时,我犹豫了,没有你的寝殿留着又有什么意义,最终却还是制止了,放在那里,然后欺骗自己你还在,从陌生人身上寻找熟悉的影子。”
那日子过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换上一个个更像的,然后欺骗自己那个人还在身边,那熟悉的气息就如同上瘾一般,唯有那样才能支撑着他活下。
他宠她们却又对她们残忍,心中两道声音不断重复的让人几欲崩溃,疯狂的搜寻,却又自我厌恶。
“从德妃那里得知你就是‘她’时,我最先以为只是句疯话,却又另可抱着希望,就如同长久以来抓住的那道影子,然后才有了后面那些试探。”
听她这么说,扶风才想起在皇宫时封半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
“你早知道?”
知道她进宫的真正目的。
“既然知道为何还让我走?”不仅让她走了,还放贼进自己寝宫偷东西:“你也未免太大方了吧。”
明显讥讽的话惹来封半城一声苦笑:“那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他想再寻回曾经的种种,只是最终……一切都晚了。
“当我放下尊严卑微求你时,就已经知道一切再难挽回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既然你想,那我就顺着你的步子让你一步步的夺回你的一切。”淡薄的唇微弯而笑,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眸中带着欣慰和赞赏,微微眯起时带着回忆,摊开的手朝着两旁展开。
“几年了,你的风采依旧。”
“可你却变了好多。”
从明君到置大都百姓如战乱的庸君,到不听忠言乱杀忠臣的暴君。
“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封半城了,从你死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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