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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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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门推开时,门沿上的灰烬飘散开来,吴公公赶紧用拂尘挥去,以免尘埃沾了帝王尊贵的身子。

    封半城的眼透过飘散的灰烬,看朱门内熟悉的景物,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恍若隔世一般,四周安静一片,静得连心跳都精致了,身旁吴公公好像说了些什么,却没有听清,脚下由于千斤重,直至良久后,似是做了决定吧,有些郑重的抬脚,迈过高栏一步步朝内走去。

    自从那个人死后,他就再没来过这里,说是特意忽视不如说是害怕,因为害怕所以忽视,强压在心里,至于是害怕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是此时此刻他很想来看看,迫切的程度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他知道,单单因为他看了那一切,因为那么几句话。

    像是要证明什么般,他急切的想要。

    景物依旧,没到一处都可一起昨日之事,耳边熟悉的声音,嬉笑,漫骂,熟悉的就好像从未失去一般,没走一步,脚下都重上一分,心尖钻心的疼,却强迫着自己走下去。

    吴公公看着封半城有些怪异的神色,不敢开口,只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着前面挡路的碎石和树枝赶紧踢开,看见封半城要进哪个殿,就急忙开门。

    殿内很冷清,冷清的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四处积满厚厚的灰尘,原本修剪整理的花草长的比人还高,杂乱一片,没有规律的成长着,后院,那个人曾经种下的杜鹃花早已花落根死。

    那是那个人特地从关外待会来的,关外大片的山上,红色的杜鹃花片地皆是,搬回皇宫的那一年,她带回了三株杜鹃花,回京的途中细心呵护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她说,若是以后再也去不了庄外了,这身在庄外的杜鹃花也是一种念想。

    数年后,宫中人都知道,凤后的寝殿后花园中种着大片的杜鹃花,每到春季,芳香四溢。

    如今,人不再了,花也死了。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开启时,入眼的一切就好像刚刚还展示在自己眼前,只是眼前的一切早已被灰尘蒙蔽。

    原本奢华的寝宫因为那个人的执意而变的简单,却清雅。

    “你先去吧。”朝着身后人轻轻一挥手,踏步朝内殿走去。

    吴公公有些担心,想跟着,看封半城那样又不敢开口,而且这里总让他渗的慌,单单是站在这里就想起两年前死去的凤后,有些发寒,心中拉锯一下后决定离开。

    “那奴才就回殿外守着了,皇上有什么事唤一声,奴才马上就来。”

    似是没有听见吴公公的话般,封半城轻轻磕上眼,一步步的朝寝殿内走去,似是踏过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境地般,细数着脚下步子,五十步是圆桌,朝左再走五十步是窗台,再朝左走五十步是那副他亲笔提下的字,正高高的悬挂在墙上,再朝右走百步是她的案几,她总做在那里看书,明明是女儿家,却偏爱兵法布阵,当然们这些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所以他很喜欢,看书的她也很可爱,可就是太过专注,总会忘了他才存在,这点他不喜欢。

    这寝殿中的每一处,她都再熟悉不过,熟悉的步伐都印刻在脑中,闭上眼睛也知道,俊朗的脸上浮现温润的笑意,然后再走五十步就是……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有些惊喜的看着面前展开的屏风。

    十数尺的屏风即使是折叠这放在那里也很长,只是时间长了,上面的颜色有些变淡,那一根根青竹却是依旧清晰翠绿。

    这上面的图样不比朝露殿中的规规矩矩,笔笔如神,知道她喜欢竹,所以他买了无色的屏风,一笔笔给她画上,他向来随性,所以这画的也随性,没有固定的竹叶,大多都是想到画到。

    缓缓蹲下身子,朝着屏风下摸索而去,指腹擦净上面厚厚的灰烬,露出里面两排字来。

    ——凌云有意、强项风雪、偃而犹起,竹节必露,竹梢拔高。

    ——风味既淡泊,颜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

    同朝露殿一样的题字,这上面的字体却是娟秀,落笔认真,一笔笔勾勒,表示着题字之人的慎重和对这两句词的重视。

    她曾经说过,做人当如竹。

    她也一向如此。

    高风亮节,淡泊,清高,正直。

    ——做人,但凭问心无愧。

    她说。

    ——臣妾倒是很喜欢古词,只是这两句并不喜欢,淡泊不是想来就有的,你不去招惹别人自会有人来招惹你,过分的清高在旁人眼中就是高傲了,过直则折。

    摸索屏风的手紧紧握起,直握的骨节咯吱作响,俊朗的脸上阴霾一片。

    她缩侍奉的格言,岂能任人遭批?

    不能,绝对不能,他不允许,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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