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倒退几步。
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似的,只一味盯着即将离去的连海潮歇斯底里地大喊:“还我的手!还我的手!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手?!”
连海潮似乎也失去了惯有的冷静,猛然回头,眼神黯淡道:“没有用了,我已经把你的手埋了,珺初。”
那双冷清的眼眸顿时失去了生命力,一直沉,一直沉,沉到千丈万丈之底。
连珺秋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刹那,这个名叫珺初的男孩,有着怎样的绝望之色。终其一生,或许都不能走出那场噩梦。连珺秋开始默默地关注他,他从那天之后,也再不和连海潮说话,拒绝接受一切的帮助,除了连珺秋。
不知道为什么,连珺秋的到来,会让他勉强愿意喝下各种苦涩的药。每次伤处换药的时候,都是炼狱般的折磨,可他从来不会吭声,哪怕将自己的嘴唇咬破,都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
当下人们离去之后,连珺秋会留下来,伏在床前,给他擦去额上的汗水。他微微侧过脸,安静得像一头小鹿,用幽黑幽黑的眼睛望着她,不说话。
哪怕是经历过再多的江湖风雨,哪怕是磨砺出再坚硬再冷静的心,连珺秋的脑海深处,始终都有那么一个瞬间,小屋阳光淡淡,只有他与她。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不由又伸出手,指尖触及连珺初的脸庞。时光匆匆,当年那个瘦弱的孩子如今已是翩翩青年,而自己,却俨然已经没有了青春美貌。
或者说,即便是在她最美丽的时光,他也从未喜欢过她。
连珺秋自嘲似的笑了笑,此时,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来。
“珺初。”她轻轻地推了推他,连珺初这才从极度疲惫中醒来。
听到了马蹄声,他亦警觉起来。连珺秋低声道:“是你的人。”
“什么?”连珺初怔了怔,想要站起,她却按住他:“我看你很是劳累,就前去巢县引来了七星岛的部属。”
“你见过他们了?!”
连珺秋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用法子让他们看到了我们特有的标记,自然会沿途寻来。”
“那你……”连珺初沉吟着,又转脸望了一眼岳如筝。
连珺秋淡淡地道:“我早就不是七星岛的人了,不会跟着你们一起走的。”
连珺初有些发怔地看着她,道:“大姐,你以后还会留在这里?”
连珺秋垂下眼帘,只是一笑,没有回答。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她忽而抬头望着窗外,道:“珺初,你先出去,免得他们找不到地方。等我走了之后,再带他们过来。”
连珺初看着她略带沧桑的眉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默默起身出了门。
连珺秋目送他离去,转过身,视线落在了岳如筝枕边的那串璎珞上。她再次抚过那三颗淡蓝的珍珠,却发现原先系在上面的一枚贝壳已经不见。只留下细白的丝线,似乎证明过它的存在。
她怔了一怔,心中忽似明镜了然。取过桌上的银针,在岳如筝的要穴之间拈了数下,才让她渐渐睁开了眼睛。
“岳如筝,他们很快就要带你走了。”连珺秋轻声说着,扶起她的双肩,替她穿起衣衫。
岳如筝的脸色依然不好,她环顾四周,惴惴不安地道:“他呢?”
连珺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在外面。”她随即又看着岳如筝,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了七星岛吗?”
岳如筝不防备她会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连珺秋却好像也并没有希望她能答出一样,顾自喃喃道:“因为,我永远无法得到我喜欢的人。”
寒风刮过窗纸,发出尖锐的啸声。
“现在再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岳如筝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苦涩地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唐了,以前发生过什么,无论是苦是甜,他都不愿意再想。”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自己吗?”连珺秋盯着她的眼睛。
“他想变得强大,来向我表示他没有被击倒?”岳如筝怔怔地道。
连珺秋深深呼吸着:“不仅是这样……他想把过去的自己完全抹杀,不留痕迹。因为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你陪着他的那段时光,承受不起你对他的好都是欺骗,更承受不起你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跟他在一起。现在的他,越是与以前不同,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可以走出那个阴影,哪怕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岳如筝听着连珺秋所说的话,本已不堪重负的心,如坠深渊。
“他为了将自己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在自己的双臂上装着机关,天天不停地练剑……岳如筝,你觉得他是追求天下第一的人吗?我只怕他迟早会崩溃。”连珺秋哑声道。
泪珠从岳如筝的眼中滑过脸庞,视线模糊的她望着手边的璎珞,也发现了那贝壳已经消失不见。
她伏在床上,泣不成声。
连珺秋缓缓站起身,朝着窗外,近似自言自语地道:“我原以为,你若是离开了他,他伤心过后,会将我视作依靠。”她怔怔地说着,唇边浮现出惨淡的笑意,“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将他往绝路上推……”
“你所做的一切?”岳如筝蹙着眉头,心里有所触动……
连珺初再次回到小屋的时候,屋门虚掩,走进去只见岳如筝呆呆地倚着床栏而坐。连珺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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