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正自感叹今天又有一场口舌之战时,那边舒匡已然阴沉着脸,冷冷的视线扫来伴随着轻喝一声,“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舒荷不禁挑眉,想不到二夫人不过一句话,就能轻易的挑起舒匡的怒火,看来自己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儿在他心目中还是没有一丝的分量呀。
跪?哼……这对夫妻还真是连癖好都一样呢,动不动就让人下跪的。
可恶!
“父亲这是怎么了?荷儿做错了什么吗?”她款款走上前,在大厅中央淡然站定,一双晕染着雾气的双眸有些清冷,在舒匡的怒威下,竟毫不畏惧的迎视着他的目光。
舒匡略顿,微眯了眼睛,一言不发的盯着舒荷。
今天,她身着一身穿鹅黄衣裙,衬的肤如凝脂,婉转细腻,纤腰细细,只用一根同色系的腰带松松一系,越发显得体态修长婀娜,袅袅婷婷灵动至极,即便在如斯沉闷的大厅,也宛若一只清晨怒放的雏菊,明媚绚烂的让人晃眼。
突然的,舒匡心中划过一丝异样,若是以往,舒荷见到他定然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他刚才一声怒喝命其跪下了,可今日,她不但敢直视他的威严,还敢出言叫板?果真如二夫人所说,这个女儿有些不一样了呢。
可是,就是这样的不一样,却让他心底猛然被什么触动了似的,曾经,他还暗自感叹过这个女儿没有继承到她母亲的美貌,可是,今天这突然的一见,竟让他觉得眼前一亮,就恍惚当年初见夏之荷时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只是,那个时候的情况与现在那真是天壤之别。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悠闲的打马走过那片山林,竟然遇到一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女子,她发丝凌乱,衣衫破碎,更可怕的是,她整个人宛若从血窖里逃出来一般。
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女人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美,一种仓惶的让人心悸的美,尤其是那一双灿比星辰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惶惶不安的恐惧,宛若一头被追捕的受伤小兽,让他顷刻间便丢了心。
明明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形,不知为何,看到如此亮眼的舒荷,他却想到那时狼狈的夏之荷。
本能的,他闭上了眼睛,暗自一叹。
“舒荷,你还真能装的呢。这东西都送到家里来了,难道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舒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幸灾乐祸的望着她笑。
舒荷瞟了她一眼,“本小姐确实不知道呢,还请二小姐明示则个。”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柔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爹还没发话呢,快一边闭嘴。”二夫人睨了舒柔一眼,自从上次之后,显然,她聪明了许多。
“大姑娘,你就乖乖听话,先跪下吧,让相爷消消气。”
舒荷没有答话,而是直直的望着舒匡,想当她软柿子随便捏么?不可能,她这双腿跪天跪地跪双亲,可眼前这个正襟危坐一脸阴沉的瞪着自己的男人,配当自己的父亲吗?
不,他与老爸不知道差多远呢!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下跪,连个辩解的机会也不给,这样的人配做父亲吗?
哼,他嫌弃自己这个女儿来路不明,她还嫌弃他这个父亲薄情寡义呢。
她淡淡回道,“父亲想让女儿下跪,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此责罚女儿,总得给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吧。”
舒匡微微睁开眼睛,幽深的眸中掠过一抹怒色。
两人就这样僵视着,二夫人一旁凉凉的看着,心底越发得意,因为她太了解舒匡这个人,古板保守,家长作风,最厌烦别人挑战他的权威,上一次,自己就是因为这个被他罚到佛堂思过的。
这次,看见舒荷如此顶撞,嘿,她都能想象的到,接下来,几乎不用她动手,这死丫头的日子也不会好受了。
但奇怪的是,等了好一会,舒匡迟迟不说话,神情似乎有着一抹纠结,二夫人心里突然没了底,怕他会突然反悔,便迟疑着开口道,“大姑娘,虽说你出息了,长本事了,可是,到底你是咱们相府嫡出的大小姐,怎能不顾相府清誉在外胡作非为呢?”
一番看似温婉的话却严厉至极,舒荷不由看向二夫人钱婉,只见她长眉轻蹙,眸心似水,眼底噙着一抹居高临下的得意之色。
说话间,那发间斜插的几支朱钗轻轻晃动,让人不由得对她侧目三分。
舒荷笑了,一语不发的紧盯着她,怪不得她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原来今天二夫人钱婉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才出来的。
此刻,她身着一件镂金百蝶穿花银红洋缎襦裙,外罩一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贵气十足,墨发如鸦,被她精心绾成了时下流行的弯月髻,六支晃闪闪的金钗斜插发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又华丽。
穿金戴银,遍体绫罗,俨然一派当家主母的气派,倒比之前见到的她光鲜娇艳了不少。
她端庄的坐在舒匡下首的位置,冷眼睨着舒荷,正不紧不慢的指责着她的不是。
舒荷嗤的笑了声,尽管姿色比夏之荷差的远,可经过这样一打扮,倒也能入目了,也许,进了一次佛堂,这二夫人心思终于开窍了,想她在相府当家多年,可是,真正的主人却还是舒匡,而她要想继续享受这些荣宠,就必须得仰仗着他的恩宠。
是以,很长一段时间只顾着立威抓权捞银子的二夫人,一出佛堂,便洗心革面,重新收拾起自己来。
不管如何,赏心悦目的女人总是能多博几分男人的宠爱的。
薄唇轻启,舒荷哼笑道,“哦?二娘还真是贤惠呢,想不到你这些日子在佛堂里,还能时刻记挂着我,实在是费心了。不过,我很奇怪,倒是请二娘说说看,荷儿胡作了什么又非为了那般?”
讥诮的言语让二夫人脸色微变,严厉的眼神陡然又冷了几分,冷眼瞅了眼舒荷之后,便痛心疾首的望向舒匡,一脸自责,“大姑娘到现在还不知错吗?哎,相爷,你也别生气,这都怪我平日里管教不严,太纵容些个了。本来被澜王退婚一事,就已经让整个相府蒙了羞。我想着这段日子,让大姑娘在府里静心思过,等这件事淡下去了,澜王爷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备点礼,上门去说和说和,说不定王爷这退婚书就收回去了。可偏不巧的,我不过在佛堂清修了几日,这府里就出了这些荒唐的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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