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抬臂擦擦自己额间的薄汗,挽起细麻的袖子忍着笑意去给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收拾东边的屋子,暂且今晚让他在这里住下。这外面的雨还在下,从这里到村子里平常一壶茶的功夫,雨这么大泥路不好走,浣纱心忖着喃喃自语着,“又这么晚了,再说那人头有伤,额,我下手也没有那么重啊。明天要不要找村长和老夫子给他看看吧。”浣纱抿着笑意摇摇头,怎么一个大男人擦个药还嚎的那么大声,真是比姑娘还娇气,而且看他行为举止虽然有些奇怪,但直觉应该不像是坏人。
浣纱把缠着一头厚厚的绷带又一脸呆呆的某人安顿在东边的屋子,给他掖好被角,刚要起身离开,手却被凉冰冰的另一只手捉住了。
“你去哪儿?”男子捏着被子,后面的尾音懦懦的微颤。
“我就在刚刚吃饭的西边的小屋睡,有事你就叫我。”浣纱抚着被子轻轻地拍,像是哄着不安的孩子。窗外雨小了很多,虫鸣蛙声一片,淅沥沥的雨声反倒显得屋里很安静,。
“络怀柔。”男子边说边在在浣纱的手掌上写着,弄得浣纱手心痒痒的柳叶眉微蹙,然后他就像犯了错的孩子,怕怕的拉起被子,只露着水汪汪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她现在很温柔像是在照顾他,可是刚才暴打他的也是这个瘦小的女子,人类果然是可怕的生物。络怀柔是南海深海的鲛人,他从未见过真正的人,只在龙宫藏书的毓鎏阁那些古书典籍里看过,他与年轻的龙王敖琚是挚友,而且都很好奇人间种种,可是一个是龙王一个是鲛人王之子,深海宫禁森严不得出,于是二人打赌,输的人去人间冒险,赢得那个用法术幻化替身周旋遮掩,回来的那个将所见所观将给另一个听。围棋这种老谋深算费脑筋的东西,络怀柔一向不擅长,输了被敖琚二话不说,施了法术丢到碧溪源的泉眼,限期三个月。浣纱的家在山下,所以离碧溪泉眼最近。他是闻着香味儿来的,抹黑就找到这户院门外来了,他从来没闻过这样的味道,鲛人的感觉比凡人灵敏的多,嗅觉比狗还灵,但痛觉也是放大了数十倍,现在他的脑袋好像还嗡嗡的,裹着药的额头辣辣的疼。
刚刚这样亲密又没头没脑的举动,浣纱想了半天,络怀柔,应该是他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
“浣纱。”她笑起来真好看,有淡淡的梨涡。
窗外雨渐歇,只剩屋檐上还不断滴着水,整个夜空乌云散去,露出一轮皎皎明月。
一晃七天过去了,男子伤好了还没有离开,非说是要报恩,劝也不听,骂也不走,浣纱也拿他没办法。家里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实在左右瞒不住,就对邻里街坊说是找到失散多年的表哥,反正浣纱是孤女,平时人缘也好,找到亲人了,村子里都为她欢喜,都说络家小哥儿长的和浣纱一样好看,寨子里的小丫头以前老黏着浣纱,现在全倒戈缠着的络怀柔。夫子那边缺个帮手,反正他识字,浣纱就让络怀柔去帮忙教书。
岁月安好,转眼一个雨季已过,该是吃螃蟹的季节了。夏日里稻子悄悄熟了,由青涩转成金黄,等着农人们收割。小小的江边寨子碧溪村,因为多了个爱笑又爱到处帮忙的洛家小哥也多了很多欢乐,他所到之处总是欢声笑语一片,小孩子总吵着要他抱,老人家爱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络怀柔对于人间的生活开始是新奇,后来是一种莫名的情感牵绊住了他云游的脚步,这里的生活与他以前的生活太不一样,没有暗潮汹涌的族群斗争,没有千年不变的教条玉律束缚,没有深海的压抑和无光的暗沉,有的只是满满的幸福和责任感,孩子的乡试和农忙都离不开他,总有忙不完的事很充实,早就过了三个月,络怀柔早把回南海的事忘干净了。家里蜡烛和盐没了,浣纱就和络怀柔就去镇上,顺便帮人捎点东西,因为前几个月没来村里的货郎用所有积蓄在镇里盘了个小铺子,货郎的担子就交给了乐于助人的络怀柔。
“络——公——子”浣纱温柔客气的时候最好立马出现。
“ 络——表——哥”青筋暴起,浣纱隐忍着发飙快到极限。
“ 络怀柔!!!你人又跑到哪里去了!!”终于发飙了。
“到。。。到到到!”络怀柔身后一溜烟。
这两天这个络怀柔不知道忙什么,人影都不见,偏偏找他的人又特别多。
“奇怪,这两天找咱们带东西的邻居特别多,倒不是我不乐意,可是咱俩个人四只手一趟实在拿不了这许多啊,李家丫头的娘要女儿红俩坛,西边妞儿家的要大红布三匹和撒金红纸二沓,老夫子要帮着带一得阁的墨和粗些的狼毫笔,赵大婶要的红烛也得是粗的而且越粗越好,她家的馋丫头要花生和糖果儿,翠儿生了孩子要补身体桂圆、莲子还有钱记的炒货和卤肉各二斤,老朱家的爷爷要做菜的香料和两瓶陈醋。。。。。等等,我再想想,哦,还有双髻儿丫头的姐姐牡丹说要往家里捎个包袱让咱帮着带回来。”浣纱一口气说完,抚了抚胸口,亏了她心细竟都记得分毫不差。
“没事,都交给我办吧,你只需要帮我记着就行。”这段日子适应了人间的生活,络怀柔不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处处露马脚,现在人情世故懂得十有八九,可谓进步神速,因为一出门就被村里的老老小小缠着请帮忙,排着队轮番着来请,回家就被围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之中被揩油,说要让络怀柔答应她们安排相亲,堵得门都出不去,浣纱每每气急又不好发作。不过,村里的琐事和学堂,上上下下他都帮老夫子打点的井井有条,浣纱稍感安慰,他现在说话处事已是滴水不漏,只是他不再是当初万事依赖她的阿呆了,前几天赵大婶儿送来一双针脚细密的黑布靴,说是给络怀柔的做好了就特意送来,还说了一堆怪怪的话,笑意满满的抚着浣纱的手,看女儿百看不厌似的瞅着她,直到看的浣纱脸都红了才走。
寨子里的人打渔为生,布鞋进沙又怕湿,平时都穿芒草编的鞋。布靴子,络怀柔是要出远门吗?浣纱不安的想,他是要走了么?是啊,他终究是要走的,就算就算村里的孩子舍不得,大人们舍不得,她,自己舍不得,他还是会回到他来的地方吧。他需要靴子可以让她帮他做一双啊,难道是怕她知道伤心,所以才瞒着她麽。
两个人挨着肩,走在稻田边的泥路。一个喜滋滋的兴•;奋难以自抑,一个愁云惨雾的若有所思。
“浣……浣纱。”有一点腼腆,络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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