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身影步履轻盈地朝前而去，鬼四娘与鬼三虎提步跟上；他们乘坐的那辆黑色马车由着健硕车夫驾驭，缓缓跟在三人后面；其余马车则纷纷提速，扬起滚滚红尘，眨眼间便消失于视野之内。
直到三人远去，人群才渐渐活跃起来，叫卖声声，言笑晏晏。
我摸了摸腰间干瘪的荷包，看了看对面的成衣店，复又瞧了瞧自个很是褴褛的衣衫，这才叹着气朝一边的混沌面摊走去。
我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瞧着别人碗里那些喷香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吩咐道：“老板，一碗混沌，一份酸菜。”
见小摊老板笑着准备，我问道：“有花生酱么？给我来一小碟——”
“好咧~”老板笑着应了。
我展颜一笑，以指为梳，扒拉着被风吹乱的长长银发；尔后从衣袋中掏出一根浅灰带子，兀自把满头银丝捆成一团垂于背后，省得等会吃东西时影响视线。
不一会儿，混沌上桌，芳香扑鼻，我忍不住大吸一口气，笑着向老板道谢，手上却是利索地拿起筷子开吃。
我把酸菜拌入碗里的混沌之中，吃时，每只混沌都放入小碟子中，蘸得满满的花生酱。嗯，这滋味，果真美妙，酸中带甜，甜而不腻。我边吃边暗赞。
“唉，少年白头，真是个命苦的孩子。”邻桌坐着一对老夫妇，老太太扫了我一眼，低声嘀咕着。她以为我听不见，却不知我从来都是耳力甚好，不管为鼠还是作人。
“是啊，天朝这么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不知这孩子打哪来的，竟然穿得这么寒碜。”老爷爷附和道。
“唉，可怜的娃儿。对了，孩子他爹，刚听人说鬼谷来了一批人，莫非那西域妖人又想着来咱们天朝作乱？”
“嘘，孩子他娘，这话可不要在外乱说——”老爷爷紧张地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他们这一桌，这才放松下来，吃完碗中食物，小声道，“鬼谷爪牙众多，咱俩公婆还是小心些为妙。”
“哼，要不是那帮妖人，咱闺女也不用受那么多苦。”老太太放下手中碗筷，有些愤慨道。
“闺女现在不是已经嫁人生子了嘛，嘘，别说了。吃完了吧？吃完咱俩走吧——”老爷爷放下几枚铜钱在桌上，手指却指了指远方正行走的人影。
老太太虽然不再言语，但看向远处的视线带着怨恨，滔滔不绝。老爷爷有些慌乱地拽着老太太起身离去。
望着这对老夫妇撑扶着远去的背影，我心内默然。
碗里的混沌没一会儿就见底，我咂巴着嘴，略带遗憾地喝光汤水，这才从荷包中掏出一枚铜钱放于桌上，然后起身而去。还没走出两步，我就被老板唤住。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由于物价上涨，现今每碗混沌两文钱。”老板双手搓着身前的斑驳围裙，略带歉意地笑看着我道。
我诧异地睁圆了眼，右手却是紧紧揪着自个腰间干瘪的荷包。
“可不可以给我打个折，来点优惠？”我颇不好意思地道，还真有种一枚铜钱为难死英雄汉之感。
老板摇了摇头，道：“我这小摊，从来最是经济实惠，从来没有霸王餐之客。”语气不无自豪与欣慰之感。
这。。。心下黯然，我万分艰难得再次从荷包中掏出一枚铜钱，很是不舍地放入她手中，然后一闭眼，待睁开时转身快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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