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尾声
二月里的天气,依旧冷的厉害,檐下结着冰棱,折射晨辉的光泽。抄手游廊边,两个内侍低头交耳,他们穿着宫内最高品级的内侍服饰,因为寒冷手怀揣在胸前,呵出的话语马上变作了冷雾。
“陛下好些了没?”康英问道。
“还是老样子,醒是醒了,但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宣室殿外,内侍周九恭点头,对着康英嘱咐道,因为事关重大,都压低了声音。
他二人一个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内侍,一个是太皇太后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平日里素来有些不合,此刻却细细地轻声交谈着。
周九恭长得似一个白净的弥勒,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康英抬头瞅了瞅天色,苦着脸,脸上的皱纹愈发厉害,只说:“这淮南王胆子还真是大,这是逼宫啊,连着信阳郡主也一道连坐了,啧啧……”
这个回答风牛马不相及,周九恭却听得明白。
这次宫变之中,淮南王很快被睿王的人马压下去,裕亲王远在睢阳,却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鹿死谁手还是未知。
雨夜中淮南王的叛变犹如闹剧,唯一的意外就是皇后的一击。
不远处早起的小内侍打扫着宫阶,一盆水淋下去,竟然冲出血色的水迹,那是品级最低的内侍,负责打扫和清理。
“看,把血迹扫去,原是那样简单的一件事情。”康英指了指,他是宫里的老人,早已看惯了这些,“这倒叫我想起刚刚入宫那会儿,太皇太后那会儿还是齐王妃,老皇爷也还居藩位,不过是齐王的藩位罢了,一晃眼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周九恭虽然不如康英,没有跟着老皇爷,但也是从小跟着先皇,这些旧事他原来也知道一些,听康英这样讲着,倒不知道如何接口。
那边康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今站得那么高,想起以前的日子,倒是像那样扫雪般的日子最是快活,那个时候呀,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师傅便要打骂。”
说起这些,周九恭自是深有感触。
两人又低低说了些什么,一路走着。
那扫血的小内侍见到他二人,极是恭敬,眼睛里的憧憬一目了然。
周九恭道:“那个时候,心里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像总管内侍一样,威风得很。”
康英乐道:“可不是,如今你正是总管了。”
周九恭叹了一口气,康英知道他担心皇帝的身体,也不再细问。
“皇上那边真叫人担心。”没有皇帝,自然没有他这个总管,若是睿王上位,齐福第一个把他踢出宫去吧。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有神力相庇护,不然这同样的地方摔下,怎么会是这样两个不同的下场——”他说的是皇帝和谢皇后,皇后当场气绝,皇帝虽安然无恙,但好歹命是留下来了。
他蓦然住口,没有在往下说。
“话是如此。”周九恭附和了一句,心里存了其他的心思。
他二人说话极轻,唯恐被第三人听了去。
“你呢,也别算计其他了,太皇太后那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的。裕亲王并无争雄之意,他对睿王就像对自己亲儿一般,这里头的缘故你不会不知道。顾后薨后,顾家早早投靠了裕亲王,这里头的讲究也不含糊,就是想给睿王留着靠山,昔年李家跋扈,陛下也是不得已。兄弟相争,也绝不可便宜了旁人,太皇太后早说了,这淮南王是痴人说梦。”
一番话下来,周九恭背后冷汗涔涔,只道:“说的极是,那淮南王咎由自取。”
二人正说着,远远瞧见一队宫人引着一个宫装女子缓缓走来。
待走近了看清是昭阳郡主。两个内侍收住了话语,朝着她行礼。
“阿公。”杜弯弯唤了一声。
“郡主来得这样早。”康英苦着脸,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能露笑脸的。
杜弯弯颔首。
周九恭引着她走进宣室殿。
挽起帷帐后,周九恭朝着皇帝低低说了一声:“郡主来了。”
皇帝看上去和平时无异,阖着眼睛睡在床榻之上。谁能想到他此刻浑身摔得骨头都断了,那样惨烈,他的神情却依旧淡淡的。
听到弯弯来了,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他眼睛动了动,杜弯弯便知道皇帝是醒着的。
“皇上,夕朝说你好些了,我便来看你。”杜弯弯坐在一边,心里有万端的疑问,看到皇帝那样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周九恭知道二人必定有话要说,便将内殿的侍女全遣了出去,他自己也倒着退走。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皇帝不说话,弯弯就陪坐在一边,她有许久没有见过皇帝,自从皇帝成婚到现在,她都没有像这样仔细地打量皇帝。光影细细地穿过窗棂,疏疏地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永远跨不过的阻隔,连阳光里的尘埃都看的那么分明,尘埃迟迟不能落定。
末了,还是皇帝最先开口说话。
“弯弯,你家阿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谢云书活着的时候,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等她以这样惨烈而极端的方式死去之后,赵瑜愈发觉得这个女子神秘莫测。
不想皇帝会有此问,杜弯弯细细一想,回答地仔细:
“阿姊比我大了七岁,从小便同我不亲近,凡是她喜欢的,我全不与她相争,她喜欢湖蓝和云白,这两个颜色我便从来没有碰过。母亲虽然不待见她,却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我晋封昭阳的时候,姐姐也受封安阳郡主,厚此不能薄彼,母亲做事向来公平的很,姐姐一直到了二十才出嫁,她容貌好,求娶亲的人快将家里的门槛踏破了。她却总是神情淡淡的,母亲便知道她是不中意,若不是陛下赐婚,姐姐她只怕就会这么一直拖下去。”提起长姐,杜弯弯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她倒是跟赵玦更为熟稔,反倒和自家姐姐生分得很。
皇帝道:“她是有了中意的人吧?她可出过远门?”
“姐姐不像我这般娇蛮,从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比她更有教仪的女子了,只怕连宫里的公主都及不上。我实在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皱起眉,仿佛遇上了一件极为费解的事情。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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